大姑爷中了进士,也不晓得会去何处任职。”宋姨娘轻声说着,秦太太的头有些疼,中了进士是大喜事,但若在外任职,而不是在京中任职,怀孕的瑾宁就不能陪着丈夫上任,而是要在京中等着生下孩子,等到身体复原,那时候女婿都只怕任满又回京了,三年,这三年在外,还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儿,而一个年轻男子,三年在外面也不会一个人住,到时候还要瑾宁挑选合适的丫鬟,陪着女婿前去任所。
秦太太虽然知道这会安排妥当,但还是会为女儿抱屈,她才出嫁几个月,刚有了喜,就要为女婿挑选合适的丫鬟陪着去任上。
因此秦太太就对宋姨娘道:“这也是她的命。”
人这辈子,要遇到多少烦难事儿,而这些烦难事儿,到最后,都只落得一句,都是她们的命。宋姨娘再次应是,也就退了出去。
秦太太看着宋姨娘的背影,张青竹尽管摔断了腿,不能入仕,但这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也能陪着婉宁,在夫妻恩爱上,姐妹之间,说不定婉宁反而是最好的一个。这也算是婉宁的因祸得福了。
婉宁他们离开了秦府,回到尚书府,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婉宁他们去辞别张太太,打算这就回庄子上去。
张太太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上房中,记得小的时候,张太太手中还常常拿着针线,但现在手中的针线已经不见了,张太太手中只拿着一串佛珠,婉宁和张青竹走进去的时候,张太太正在转动着佛珠,似乎在念诵佛号。
“母亲。”张青竹的声音让张太太睁开双眼,接着张太太笑着道:“你们回来了。”
“方才我见东西都收拾好了,想着索性这会儿就回去。”张青竹的话让张太太神色带上几分伤心,接着张太太就道:“回去也好,回到庄子上,你们也能过自己的日子,倒不像在这里,还要生些闲气。”
“我并没有生气。”张青竹轻声说着,张太太看着儿子:“是,我晓得,你是要护住妻儿。”
“娘不责怪我就好。”张青竹的话让张太太笑了:“我怎么会责怪你呢,你的妻子是我的儿媳妇,你的孩子是我的孙儿。你想护住他们,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说完,张太太迟疑一下才又道:“你父亲,过上些日子,也会想清楚的。”
张青竹只笑了笑,没有说张尚书什么,昨日那场争吵,还有张玉竹在一边说些话,张青竹晓得,自己在父亲心中,此时已经是个逆子了。
“你二弟他……”张太太还想为张玉竹说上几句话,但张太太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你们二人都已经各自成亲,都做了父亲,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念头,我做母亲的若说多了,反而会被你嫌弃唠叨。”
“二弟是和我一母同胞的弟弟,娘,我有分寸的。”张青竹的话让张太太眼中的泪落了下来,接着张太太就对他们道:“去吧,你父亲面前,我会着人和他说。”
张青竹应是,在婉宁搀扶下往外走,快要跨出门口的时候,张青竹回头看向张太太,张太太还坐在屋内,手中的佛珠已经放到了一边。不管外人眼中,张太太怎样优雅高贵地位尊崇,但在张青竹心中,她一直都是那个为儿女们操心的母亲,从没例外过。
张太太看着儿子,努力露出笑,示意他们赶紧走,再晚,路上就不好走了。张青竹这才转身,和婉宁一起往外面走。
竹椅已经放在那里,张青竹上了竹椅,依旧是小厮们抬着竹椅往外走,张青竹看着那些熟悉的景物摆设,心里知道,下次再回到尚书府,就不晓得是什么时候了。
“二奶奶,大爷大奶奶从秦府回来,就回庄子上去了。”春草对陈觉蓉恭敬地禀告着,陈觉蓉只哦了一声,就看着外面。
“二奶奶,夏果那丫头,现在嘴也紧得很,这回回来,我去寻她,想问些事儿,可她说来说去,都是大爷大奶奶在庄子上的事儿,那些事儿,又有什么要紧。”春草气呼呼地说着。陈觉蓉这才抬头拢一下鬓边的发:“罢了,这会儿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她也只是个闲人,想也晓得,秦婉宁把她放在身边,不过是显示她比我气量宽宏能容忍人,想在婆婆跟前讨好。”
春草听着陈觉蓉说的话,那眉不由皱紧,怎么觉得,陈觉蓉这会儿和原先有些不大一样,但春草也只敢在心里这样想,并不敢说出口。
果真陈觉蓉缓缓地道:“现在最要紧的,是二爷的仕途。二爷是可以考选翰林的人,若能考上翰林,自然就在京中,若不能考上,那就要前往外地任职,到时候带去的人,我们可都要准备好。”
“那哥儿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春草首先想到的是孩子,陈觉蓉不由抬头看向孩子,这个陈觉蓉心坎上的人,陈觉蓉是想把孩子一起带去的,但满打满算,那时候孩子顶多六个月大,这路上颠簸,孩子娇嫩,若路上出了点什么事儿,或者到地方水土不服,那陈觉蓉死的心都有。
于是陈觉蓉迟疑一下才道:“到时候再说,横竖奶娘、丫鬟,都是有的。”这么多人服侍,或许,也可以带上孩子去任上,陈觉蓉的心,这才从丈夫中了进士的巨大喜悦之中出来,想到孩子身上。
“是!”春草应是,陈觉蓉想了想就又道:“还有那些外面放的债,也要好好地收一些回来,我们在任所好有银子使用。”
“二奶奶放心,这事儿,办得妥当极了。”提到银子,春草的眼睛都亮了,陈觉蓉在外面放债,经手的人自然也能沾些好处。春草每个月能多出五六两银子来呢,春草盘算着,等攒上几年,就求陈觉蓉把自己放出去嫁人,到时候外头聘去,能有个两三百两的嫁妆,嫁到那些小户人家,自然也能舒舒服服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