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重萧似乎是被这一巴掌打得还未缓过劲儿来,他伸手轻轻碰了碰那半张脸,又慢慢站起身来。
紧接着一声闷响,燕重萧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似乎要将这桌子拍散一般,又暴喝一声:“你敢打本王?”
长孙雪看着面前如此暴怒的人,丝毫没有一丝畏惧,反道:“你该受的何止这一巴掌?”
燕重萧再一次被激怒,他抬起自己的手掌,怒目望着眼前的女人,却始终没有落下。
他攥紧抬起的手,又愤然放下,咬牙切齿地说:“你大可猜猜长孙透是何反应。”
长孙雪瞪着他,好像要将他撕碎一般。
燕重萧看着她的模样,生出了些许快感。
“他说本王……”
“你住嘴!你这畜。牲!”
长孙雪从来都不怕燕重萧对她的折磨,但她怕燕重萧去伤害本就艰难万分的二哥。
父兄之死在二哥心里是一道永远都无法跨越的坎。
这是他的死门。
而燕重萧这畜。牲在今夜,该是万家灯火美满团圆的夜里,故意说错时间,企图试探她二哥到底有没有恢复记忆。
这一计阴狠至极,杀人诛心。
若是二哥恢复了记忆,有心隐瞒燕重萧,那今夜听他在父兄身死之事上如此扭曲事实,必然会露出破绽。
若是二哥不曾恢复记忆,这番假话便又能叫他的良心在这份痛苦中倍受煎熬如炙火烤。
“阿雪,我当你什么都不怕,原来你还是怕的。”燕重萧像是抓住了她的软肋一般,心情大好。
她不叫他说,那他偏要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将本王的话尽数当了真,他愤然痛苦的神色,我该叫你亲自看看他的模样才是……”
燕重萧的话像是一把淬了毒的钩子,将她脑海中那段画面再一次钩到了她眼前。
闻言晕倒的母亲,慌作一团的家仆,还有像被抽尽了魂魄,双眼空洞无神,失聪失语了整整三日的二哥。
十四岁那年的她除了哭好像什么都不会,她看着二哥听不见声音说不了话,却凭借着家仆的手势动作和递过去的纸张一刻不停地在纸上写着指令。
父兄不在了,从小到大都被困在将军府二小姐这个身份中的二哥,便成了长孙家的天。
父兄遗体被带回来那日,将军府上下哭作一团,只有二哥,他挺着瘦弱的脊梁,站在众人身前,麻木着一张脸,冷静地处理着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