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焐热,他又很想焐热。
他并不知道,此时那双手,已经是极有温度了。只不过是于他而言,见不得这双手比他凉一分。
他垂着头,好像不迎着她的视线,他就能说出任何埋藏在心底的话,“我这两日,总是在后悔,后悔在那日雨夜没有信你,后悔自己每每见你时,心里都带着些防备,总将你与局势联合在一起,总是无法纯粹的看你。”
他至今不知那日高阁坍塌,眼前女子是顶着怎样的压力,从废土之下拉自己走出鬼门关,不知她独自一人藏了那许多心事与艰难,却无一人意会的滋味该有多难过。
若是他那时能再深究一分,看清她眼中的纠结和失落,给予她全部的信任,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秦姝只能看见他长睫上的雾气,只能感受到他无尽的悔,可他在悔什么呢。
这世上,将秦姝看做佞臣,看做异类,看做杀人如麻的魔头之人难道还少吗。
他会因看错自己而有悔意,那些人,也会吗。
若有一日,她做了些被人口诛笔伐,被青史久久唾骂之事,等那些人在某一刻发现真相,也会觉得后悔吗,会觉得遗憾吗。
她觉得自己的心有些被揪着的疼,原来被人理解,也会有痛楚。。。她忍不住自嘲一笑,却不经意间落了泪。
那滴泪一定是很大颗,径直落到地上破碎了,都未曾在脸上留下一丝泪痕。
她撤出手来,抚上他的耳廓,他的鬓发,轻柔又带了全部的暖意,是她的感激,亦是她的回应。
男人终于抬头看向她,阿姝的唇边划开一个笑容,她看着他,“这不是,都过去了吗?”
“不要总是被过去的事儿困住,是我这些年学会的最有益的东西。这是当初祁伯伯告诉我的,现在也告诉给你。”
谢行周的眉头蹙了蹙,半是领悟半是不解地沉默着。
秦姝继续道,“我今日去看祁伯伯了。他很生气,气你做事顾不得首尾,孤注一掷的样子像是忘了自己上面还有父母族亲要顾,他可是说了,等下次见到你定是要好好教训你。”
谢行周的笑容终于重回到他脸上,爽朗又自在,“这还真像是伯父会说的话。”
“那当然,我还会骗你不成?”
“但你去见他,他绝不会只说这一件事。”
秦姝面上淡定,没有继续搭话。
他却不想再做那被蒙在鼓里的人,“告诉我吧,我可以与你一起,伯父不仅是你重要的人,也是我的。我与你一样,不想让他有丝毫危险。”
秦姝余光下见着他那条有伤的腿只敢轻轻点地,整个人皆倚靠着栏杆和另一条腿,两人站在这有一会儿了,她顿了顿,就要先扶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