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眼里,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随随便便丢了自己的棋子。
户部尚书何等重要?他当初花了多少心思才将其收买?虽说后面还有不少人能顶上这个位置,但为何要冒那样的风险把人换下来?
就为了秦姝一句质疑?
就为了那个女人,公然和他对峙?
他可是他的老师!
前来逮捕的两名禁军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动,一个是明面上的皇帝,一个是这半年以来形同皇帝的掌权人,得罪哪个都是要掉脑袋的。
两人对视一眼,手上拖拽户部尚书的力气同时紧了紧,半拖半拽地又把人挪动几步。
孙无忧见状投过去一抹厉色,干脆跪下身来,嘴边的话咽了又咽,良久才恨恨道:“陛下若是要追究,那此事和臣也是有关系的,毕竟近些日子一直是臣代陛下处理政务,臣有罪,还请陛下将臣连同李尚书一同责罚。”
刘笙眼中的气焰略略消了些。
大概是思忖了一番,刘笙语气缓和几分道:“侍中不必如此,再追究下去难道都成了朕的错?朝中官员各司其职,国库运转不当本就是户部责任最大,怎么,朕还惩戒不得他们了?”
孙无忧欲再开口,身侧的萧鹤明却在这时候慢步而出,他走到那两名禁军身边,倾身伸手,轻松地将跪在地上不停叩首的户部尚书提起来。
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下,他弯下腰,为户部尚书掸了掸褶皱的官袍前襟,随后才朝着上首中央含笑道:“臣听闻,陛下今年还没有及冠。”
“且先帝曾有明言,陛下需得跟随辅臣好好学习政务,等到了及冠在着手亲政。”
刘笙在这一刻感受到了难堪,是比曾经多了千百倍的难堪。
他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话来。
那时的感觉,就好像满堂都是先帝的臣子,没有一个人是他的。。。。。。
没有一个人为他一言。
萧鹤明仍是气定神闲,继续道:“如今两位辅臣皆不在任了,孙侍中又是陛下的老师,陛下年少,也该听一听老师的意见,对吗?”
“萧鹤明——你!”
“廷杖之刑太过血腥了,若是真的把国家良臣都打坏了,可怎么是好?”萧鹤明道。
刘笙这时只觉喉咙生疼,胸间的起伏加剧,连双手也轻微地抖了起来。那两名禁卫军的驻足不动,使他诡异地发现,面对这个刚回京的萧鹤明的为难,他竟束手无策。
仿佛所有的事都突然不在他的掌控中。
他甚至不敢看秦姝一眼。
可女子的声音却突然在耳边响起,像是往一滩死寂的湖中炸开了一道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