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行道:“年轻人戒骄戒躁,你便天赋异禀,也须知人外有天。自离衡山派,你是骄横跋扈,肆无忌惮,连我派中长老,也被你打伤。若是再不加管束,还不知你要惹下何等祸事。”
萧平安仍是道:“你待怎地?”他如今一身戾气,当真是变的谁也不怕,跟谁都要死硬到底。
人群之中,又是一阵窃窃私语。靠先前那客栈不远,站着两人,视线极好,旁边却无闲人。右首一个,乃是大洪拳门主洪文鼎,左首一个乃是龙虎门门主宁则中。这两家相距不远,关系也是复杂。时而交好,时而又是冷淡。虽都只能算二流门派,但两位门主却都是武功高强,成名多年,无人敢小视。
洪文鼎皱眉道:“打伤点苍长老?这怎么可能!”
宁则中道:“若无其事,卓先生岂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家抹黑。”
洪文鼎摇头道:“锋芒毕露,取死之道也!”
宁则中道:“洪兄何出此言?”
洪文鼎道:“如今的年轻人,若都像他一样,不懂尊师重道,肆意妄为,武林还有何规矩可言!这小子武功越高,越是祸端。”
宁则中笑道:“人说年纪大了,就会看年轻人不顺眼,大约咱们两个,真的是老了。”拍拍洪文鼎肩膀道:“这练武也如青砖砌墙,自是后来者居上。”
洪文鼎正色道:“武学一道,一步一个脚印,前者在前,如何能取巧?”
宁则中笑容不减,道:“这我可就要说一声洪兄迂腐,如你所言,这武林岂不是论资排辈,年轻人永无出头之日。”
洪文鼎道:“提携后进,自也是我等本分,咱们又何尝不是从年轻人过来。我只是说,这武功修为,半点做不得假。只有魔教邪派,才会不顾根基,揠苗助长,一日千里。待到日后,不是走火入魔,就是武功倒退,总之不会有好下场。”
宁则中道:“洪兄这话,多少带点醋味。双尊两位前辈,不是好端端的?”
洪文鼎皱眉道:“你今日怎净与我抬杠?这小子一身邪气,阴险狡诈。你瞧方才他打赢那两人的功夫,哪里是衡山派的手段?陈观泰也是老糊涂了,如此欺师灭祖之徒,居然还不打杀了!”
宁则中呵呵一笑,闭口不言。
萧平安对面,卓青行微微摇头,道:“你千错万错,终是衡山派弟子,就算是叛出师门,也是你衡山派教训。我好言相劝,你不听也罢。”竟是转身回去人群之中,带着几个点苍派门人,却也不走。
众人只道他是顾念旧情,可不知是谁先发现端倪,朝南边路上看去。就见一人头戴毡帽,手持长剑,正一步一步走向市集。
宁则中眉头一挑,惊道:“籍籍无名程斐,他怎来了?”
洪文鼎道:“那个读书人乃是韩大人幕僚,听说这两年到处招摇,惹了金国翼王,这不麻烦就来了。”
宁则中道:“原来又有戏看。赤伏楼的人来咱们这寻事,咱们……”
洪文鼎笑道:“咱们就是个不花钱看戏的,戏好戏坏,跟咱们有什么相干。”
朝东海也看到程斐,竟也认得,皱眉道:“此人非同小可,平安你先走吧。”
萧平安也与程斐打过照面,此人乃是赤伏楼一首双翅三足中的左翅,曾与晏苍然一起伏击杨安国,武功还在韩复、霍远、杨安国等人之上。心中却是无一点畏惧,沉声道:“先生放心,今天萧平安在,哪个也带不走你。”
一旁宁则中也是惊讶,道:“那小子居然不跑?”
洪文鼎道:“他想是不知道程斐的厉害。以为打赢两个不着调的三脚猫,自己就多了不起。”
宁则中道:“也是,想跑也跑不了。”
一人接口道:“或许程斐也收拾不下他。”却是卓青行踱了过来。
洪文鼎与宁则中两人拱手见礼,宁则中道:“是么,这我倒不信。”
卓青行回礼道:“那咱们瞧着便是。”
程斐果然直奔萧平安与朝东海,此人不苟言笑,面无表情,不管何时,人始终站的笔直。他一走近,市集喧哗之声立时少了几分。但出乎意料,并未杀气腾腾,也未看朝东海,一双眼始终落在萧平安身上。
萧平安面带冷笑,与他对视,半点不见怯意。
程斐终于开口,却是道:“叶姑娘正四下寻你,你怎还在此闲逛。”
萧平安憋着的一股气瞬间没了,急道:“她在何处?”
程斐道:“大约就这两三天,也要到扬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