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许嬷嬷是过来人:“跟人赌气,但也别把人的退路堵死啊!”陆淮南像是恍然顿悟,又像是想通了什么。去盐城出差前,特意要见阮绵。他赶去萌美,被小何接待进阮绵诊室。“先生,你等一会,阮医生这会儿有台手术,估计半小时后能下来见您。”男人英俊得过分,身姿姣好,个高腿长,一身深灰色的西服穿得板板正正,她在燕州这么多年,鲜少能看到男人把西服穿得像“西服”。大多时候,都是更像卖保险的。小何关门时,多瞟了两眼。陆淮南给她的印象,是冷冷淡淡的。性冷淡那种。坐在那,像一尊无欲无求的佛像,周身都遍布着冷气。医美上的手术,对阮绵这种操刀级别的医生来讲,手到擒来,游刃有余。她下来时,眼睫连抹雾气都没带。换衣服的空挡,小何进门:“阮医生,有位先生要找你。”阮绵理想的能想到是陆淮南。江岸近来不在燕州。“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阮绵特意去茶水间倒了杯温开水。见到陆淮南的那一眼,她看到了所有情绪聚集的一张脸,冷静淡然,矜持疏离,还有阴郁压抑,他通通都没掩藏,尽展无余。“十分钟时间。”她大概是想到什么,把水递过去:“能不能放手台山的事?有什么冲我来,别横在我跟江岸之间。”陆淮南抬起眼,眸底一束什么东西闪过去。他冷笑:“这么明目张胆的护他?”“他的实力用不着我护他,只是不想多一事。”陆淮南点了点头。接下来,淡定着一张脸,说出令阮绵不淡定的话。“江岸选择台山的地做赌注,为的是做出成绩,迎合他的父母,对你别有成见,看来他确实是煞费苦心,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忍着没骂人的冲动。冷眼相对:“所以呢?你很自豪?”陆淮南:“我没想过要逼你,只是心里不舒服,他大可以不要项目,跟你继续好好的。”话是他说的,心里流血的也是他。有时候,陆淮南都觉得自己真是作践自己。明知是找虐,他非要去惹她。阮绵一笑:“你以为所有人都是你吗?”陆淮南忽地起身,他一步步紧靠过来,她被逼得双手攥紧椅把,身子往后贴,抬起的脸很高,视线抵着他下巴往上看:“你干什么?”他好久没这样看过她了。桃花眼特别晶亮,像是铺了一层钻。小巧的鼻,鼻中有微微驼峰,阮绵的人中短,嘴唇还稍偏厚,素颜就很年轻。陆淮南不动声色的看她,眼神贪婪又痴念。一想到江岸如今跟她的关系,他心忍不住的发疼。他弯下腰,去捡她刚才抖落在地的鞋子。阮绵这才猛然发现,她的鞋从脚上滑落了下去,陆淮南一只手握鞋,一只手掐在她细嫩的脚踝上,手里的鞋子往上一兜。“跟我置气,也别把鞋子抖掉。”他用的是置气,嗓音沙哑磁性。像是什么金属碰撞的声音。阮绵把脚挪开:“你离我远点。”陆淮南眼睫一跳,缓慢的抬起脸,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台山的地,我送他,绵绵,你说好不好?”诊室里就他跟她,也不会有外人进来,门被她进门时上了反锁。阮绵的心在砰砰跳,她半信半疑:“真的?”他没起身,半蹲在她面前,视线矮于她一大截,眼神真切到令人无法怀疑:“这种时候了,我有什么必要骗你呢?那天在车上说过的,咱们不欠了。”感觉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她心里也有几分怪异的滋味。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感觉。阮绵:“谢谢。”陆淮南加深嘴角笑意:“还能听到你跟我说谢谢,还真是难受又快乐。”他探到她腰上的手滚烫:“别动,我就抱抱,什么都不做。”阮绵不敢犟脾气,况且她也没得犟。她坐在椅子上,陆淮南只是没施加力气往后推,否则能直接把她怼到墙上去。男女力量悬殊,她唯有的底牌,怕就是赌他良心还在。“别想动我,否则我报警。”她举起口袋的手机,满脸通红,眼睛都充血了。看到她这副动作,陆淮南心狠狠的颤了颤。他抽开手。“早知道……当初我打死不会跟你离婚。”早知道这么艰难。阮绵不说话,定定的看着他,眼睛里都是防备警惕。陆淮南微弓着腰站,她的视线无处可躲,笔直的看到他大腿,男性磁沉的嗓音打头顶落下:“阮绵,以后……我们都往前走,不要回头。”他像是在教她什么本领。他堪堪低俯下脑袋,一截短发戳在她额头上,痒痒的。陆淮南说:“要是你回头的话,我就再也不会放手了。”“好。”“阮绵,说好之后,我不要跟你做朋友的。”“我不缺朋友。”她抬着脸笑,笑声都要喘到肺管子里去了。“以后在燕州,有你跟江岸的地方,没我。”“嗯。”阮绵跟他隔得特别近,陆淮南身上覆了一些烟味,除了烟味没别的了,味道特别单一纯粹。他伸手,五指揉在她脸颊上,轻轻的力道,不痛不痒。“自己教了这么多年的人,真要让出去的时候,居然这么难受。”阮绵听得两眼发烫。陆淮南的手抵住她下巴,四目相对,各自都能看懂各自眼神里的情绪:“老婆,记住我的话了吗?”“我不会回头的。”他眼睛全红,红得不堪。“不回头最好。”阮绵的脖子特别酸,她想弯一下,但又怕眼泪一下子挤出来。陆淮南往后稍退半步:“阮绵,对不起了。”到头来,他也只能跟她说这三个字,哪怕他再想让自己狠心点,索性跟她闹翻脸,结果是,他做不到。不是良心作祟,也不是道德底线。他一直也没什么道德底线可言。只是怕她再用那种仇视的目光,盯着他看。“小何,送人。”小何推门进来,她率先看陆淮南一眼,瞧不出端倪,又看向眼圈抿着红晕的阮绵,心里琢磨了瞬,才压低着声音道:“先生,我送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