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小妇人婉婉道来,李锦才知道来龙去脉。
她本名李素云,本是遵化一富户家的小姐。
三月三踏青之日,见到一群书生在谈经会诗,一眼就看上了样貌俊俏的秦舒俊。
只可惜秦舒俊家中贫寒,又未考取功名,李家怎么会同意李素云和秦舒俊在一起?
两人只能偷偷私会。
哪想到一次私会被李家人撞了个正着,不由分说,把秦舒俊打了一顿。
被捆回家的李素云,横下心来,把自己的私房钱囫囵个带走,再偷拿了家里一张银票,一个包袱就跑出了家,要跟秦舒俊私奔。
秦舒俊本不愿意,可想到自己除了几本破书身无寸缕,两次乡试也是落榜,就答应了。
可怜李素云以为俊俏的穷书生就是好人,她听过的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或许也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把身上带的家财统统给秦舒俊看了。
秦舒俊是什么人?一个月吃不上几次肉的穷书生。看到包袱里的几十两黄金,还有那张一千两的银票,眼眶都红了。
李素云还以为是情郎感动的要哭,哪想到眼前的情郎已经决定弄死她了。
带着李素云私奔,如果被李家人找到,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把她弄死,自己带着这么些银子,去哪不行?书也不读了,这些银子做个买卖足够了。
心中打定了主意,秦舒俊一路等着机会。
恰好路过这个破庙里,天降大雨,这秦舒俊带着李素云躲进来。
等到夜里,这秦舒俊先得了李素云的身子,再趁着李素云熟睡,便用腰带勒死了她。
为了掩人耳目,秦舒俊这畜生砸开了佛像后背,把李素云的尸身塞了进去,又用泥封住了佛像。
“后来呢?这畜生又怎么成了伥鬼?”陆九台听的咬牙切齿,看着踩在李锦脚下的秦舒俊,一口唾沫吐在他的脸上,“这种腌臜玩意也有女人,劳资怎么就没这个命?”
李锦冷冷的回他,“照照镜子就懂了。”
“呵,肤浅。”陆九台悻悻的嘀咕着,“你倒长的好看,你也没女人啊。”
李锦没有搭理这个憨货,继续问李素云,“所以,你在这破庙里枉死,成了怨鬼。那这个秦舒俊怎么回事?”
李素云一声嗤笑,“这个畜生拿了我的钱财,得意忘形,出了庙门往京城去。老天有眼,让他遇到了山中恶虎,那恶虎已经吃了几个人,有了修行的潜质。吞食了秦舒俊之后,便把这个畜生变成了伥鬼。专在这山林路上勾引路人给恶虎吞噬。”
李锦眼神一紧,这种已经开始修行的恶虎,不能放任,必须斩杀。否则的话,是个大祸患。
李素云似乎看出李锦的心思,摇头笑道,“那恶虎已经被我杀了。不为别的,我只为这秦舒俊魂魄所变的伥鬼。”
这李素云怨恨滔天,灭了那恶虎,只留下秦舒俊的魂魄,让他继续做这个伥鬼,只是抹去了他的记忆。
为的就是每个雨夜在这破庙里折磨他。
让他以为自己还是人,李素云半夜便会化作恶鬼,让秦舒俊在极度的恐怖和折磨中死去。
直到下一个雨夜,再来一次。
李素云说完这一切,深深一鞠,“还请这二位放过奴家,再把这畜生交给我。请二位成全。”
说完,施施然朝着李锦二人跪了下去。
陆九台盯着李素云弯下腰时的胸口,咂咂嘴,朝着李锦说,“要不,咱别管了?”
李锦却很犹豫,眼神盯着李素云,一字一句的问,“你可曾害过无辜路人?”
李素云把脑袋贴着地面,怅然欲泣,“请二位英雄明察,奴家绝不曾害过其他人。只为心中怨气能报而已。”
李锦看她态度诚恳,不似说谎,把刀收起,刚要说话,门外一个苍老声音响起。
“你这恶鬼,倒是狡猾。”
李锦闻声扭头看去,门外夜雨依旧磅礴,破庙的院内,赫然立着一个僧衣和尚。
篝火的光亮本不应该照的门外如此清晰,大雨也遮挡了视线,但是李锦就是能看清和尚的模样。
三十岁上下。
面容清俊,目光空明,脸上带着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