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嘉穗却是见过童贯的,深施一礼,正色道:“童帅,我等几个,近日来守把沧州,多蒙柴大官人相助,柴大官人为国家杀敌英勇,我等有目共睹,大帅说他谋逆,必是有小人挑拨,还请大帅明察。”
童贯哈哈大笑:“挑拨?萧将军,我记得你是个聪明人,如何说出这等蠢话!柴进此人,乃是前朝遗民,先帝海量,容他家繁衍生息,代代富贵,此等洪恩古来罕见。这柴进却贪心不足,多年来结交江湖匪类,孜孜不倦,他那区区田庄,竟然养了数千能战兵马,这还罢了,又趁着宋辽开战,私自结恩百姓,更加最罪不可赦!”
说罢怒瞪柴进,大喝道:“柴进!本帅问你,你是何等身份?也敢颁发赏格,让人持辽人头颅领赏。你又把自家土地贱卖给百姓,如此市恩,究竟何等用心?”
柴进听的目瞪口呆,随即怒上心头,指着童贯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阉贼,你在高唐州害死我叔婶,如今又来构陷柴某!你要贪我家富贵么,我怕你没命花钱!”
说吧纵身一跃,空中灵巧地一折腰,摸出匕首来,使一招“仙人指路”,凌空刺向童贯,单论姿势,着实清逸潇洒。
侍卫们方才要动,童贯早踏上一步,将手一伸,轻描淡写捏住匕首,顺手折断,另一只手云淡风轻扫来,一声脆响,抽的柴进凌空飞转七八圈,重重落地,脸蛋肿起老高。
两个侍卫虎一般扑上去,三两下捆做粽子。
童贯拍拍手,冷笑道:“这般低劣武艺,萧将军竟说他杀敌英勇,莫非也有意同他谋反么?”
萧嘉穗心中飞快盘算即刻翻脸的得失,片刻,苦笑摇头:“我等一心杀辽狗,并无反意。”
童贯点点头,眼神中若有深意,看向众人:“不要以为本帅不知,汝等山东众将,都以武植为魁首,如今他因得罪女真人,不能抛头露面,你等若能多立战功,自有他一份好处!若是你等胡作非为,将来本帅打下板子,却也要涉及武植的屁股!”
萧嘉穗脖子、额头上慢慢鼓起几条青筋,点头微笑道:“多谢大帅指点。”
童贯赶苍蝇般挥挥手:“先下去吧,待本帅查明柴氏谋反之事,还有事情要安排你等。”
萧嘉穗等人互相看了看,忍气吞声而出。
有分教:人若聪明烦恼多,愈思愈想愈蹉跎。李逵若在花厅上,一斧劈开万丈波!
第558章旋风无声征尘漫(下)
童贯悍然抓了柴进,山东五将狼狈而出,人人脸上,都是一片怒色。
李云等在行辕门外,察言观色,晓得出事了,眼见袁朗愤愤欲嚷,连忙道:“这里不是说话处,哥哥们都随我来。”
他把众人带去城外一个小庄园:“此处乃铜雀商行名下产业,哥哥们在凌州时,不妨于此安身。”
又吩咐管事的杀鸡宰羊,安置那百余个从人,自家领着萧嘉穗六个进了后院,搬上酒浆,各自斟了一碗,劝道:“哥哥们且用些酒水,压一压心火,再定以后行止。”
萧嘉穗手抖抖的,强笑道:“李兄有心了。”
搬过酒碗,吨吨吨一口喝干,“嘿”的一声,吐出口酒气来。
一时双目如火,瞪向众人道:“萧某当初在荆南,何故不愿出仕?便是因为世道丑恶,官场之中,多是这等猪狗不如之辈,大丈夫生在天地间,如何受得这口腌臜气!”
竺敬劝道:“他能得意到几时?只为武大哥大业,暂且忍那厮一回。”
穆弘摇头道:“形势比人强,忍他倒也无妨,只是柴大官人陷在他手上,难道眼睁睁弃了不顾?江湖好汉听说,须道我等不仗义?”
袁朗把桌子一拍,杯儿盏儿都跳起来,怒声道:“谁说不是呢?若不是怕误了武大哥的事,老子一挝砸碎了他。”
孙立忙道:“不是这般话说,我等生死无妨,只恐错了哥哥的布局——若说起来,今日多亏萧兄支开了石秀,不然早在行辕中便杀起来了。”
萧嘉穗摇头道:“说来说去,还是萧某无能,智量短浅,徒然坐视朋友遭难,又难为大哥分忧。”
穆弘劝道:“我等不一般都忍气吞声?如何怪得你一个。只是形势如此,便是杀将起来,他那里人手众多,徒自纳了六颗人头,还要连累武大哥。”
说了一回,总无对策,只得喝酒消愁,又请李云派人去要道上,先接应了石秀来碰头,再作道理。
及至夜间,果然接了石秀、杨雄两个来,却是杨雄听说此事,也一并同来相帮。
石秀见面便嚷道:“如何又转来此处?却是急煞人也!柴大官人杀了童贯不成?若已得手,丹书铁券正在我怀里,还不快去救他性命。”
袁朗叫道:“不要问,问时气炸小弟肚皮。柴大官人出手看着不凡,原来俱是虚好看,老阉贼倒是真才实学,一掌打得他在地上滚不起,如今说他私蓄战兵、市恩百姓,存心谋反,已自捉在了营中,也不知是死是活。”
石秀听了,怪眼圆睁,怒不可遏,指着众人骂道:“呸!你几个枉自做噙齿带发的男子汉,难道眼睁睁看朋友被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