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荣回府便闭门谢客,并叮嘱宋嘉谦宋嘉诫认真当差低调做人,宋嘉谦晚上问宋荣:“也不知娘娘在宫中如何了?”这个时候,若说宋家不紧张是假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正对此景。
宋荣淡定道:“皇上病重,娘娘与皇子自然在侍疾。”昭文帝刚病头一日,这个时候若有人提立储,是最傻的。宋嘉言还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而且,宋嘉言要面对的情况也不只是把儿子送到皇位这样简单,九皇子,实在太小了。
宋嘉谦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的年龄与阅历注定了不能如宋荣这般镇定自若。不过,宋嘉谦还是忍住,没有再多问。宋荣点拨他一句:“你要沉得住气,看准了才能出手。如果看不准,就不要动。”
“大伯,我实在担心得很。”
“嘉谦,我空有爵位,而你不过位居七品。你这般担心,能做什么吗?”宋荣温声道,“哪怕算上咱家的姻亲,也没有一个内阁之人。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不知道皇后的意思。”
说着,宋荣叹了口气:“现在,宋家的权柄已不在我的手里。”宋荣不是迂腐之人,他在宋嘉言面前也不会摆父亲的架子。自打宋嘉言做了皇后,宋荣便明白,今后的日子,宋家何去何从,要看宋嘉言的安排。而他这个宋家的大家长,早已名存实亡。
宋荣微微一笑道:“不要把皇后看成后宫中孤立无援的妇人。”他虽然诸子皆不成器,不过,有宋嘉言一女也足以告慰平生。
宋嘉谦依旧似懂非懂,不过,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昭文帝躺下了,朝中事务虽有内阁做主,不过,重要的事是需要御笔朱批的啊。如今昭文帝依旧昏迷着,怎么御笔朱批啊?
军情如火,如何耽搁?
虽然内阁已经对方太后有极大的意见,还是要就朱批之事请示两宫。
两宫之中,宋嘉言以侍疾为名不对朝政加以评论,方太后却是又发了一道懿旨,要求自己的哥哥承恩公入内阁为相。不然,御笔朱批之事免谈。
东穆国以朱雀门为其正门,当年,宋嘉言便是在朱雀门受册为后。
昭文帝的寝殿是昭德殿,为皇城中轴线上的主建筑之一,内阁离昭德殿不远。昨日方太后的口谕,大臣们没理会她。如今竟然将懿旨下到内阁,要把承恩公塞到内阁为相辅。
方太后毫无政治智慧的一个举动惹恼了全天下的读书人!
彭老相爷也不接懿旨,直接带着内阁大臣与满朝文武往昭德殿外面一跪。
仁德亲王听到这消息,脸都白了。
方太后气得浑身哆嗦,连连道:“他们这是在威胁哀家啊!威胁哀家!”一阵气喘之后,方太后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仁德亲王苦口劝道:“母后息怒,您老人家身份尊贵,何苦与那些臣子一般见识。母后,莫要理会他们就是。”
“哀家倒想清静,哪里过得了清静日子?”
方太后直接躺床上了,仁德亲王只得给他老娘收拾烂摊子,去跟彭老相爷说好话。
彭老相爷一把年纪,自天亮跪到天黑,中间只吃了袖子里藏的一个烧饼,也消耗了不少体力。不过,哪怕仁德亲王来说和,彭老相爷仍然要求太后诛奸佞。
奸佞是谁?
很明显,谁鼓动着太后要入内阁,谁就是奸佞!
承恩公此时也不知要如何收场了,他原也无此野心,只是听自己的太后妹妹一提,便不由得野心膨胀。男子汉大丈夫,怎可一日无权?何况,这是内阁之权!
哪怕承恩公深知内阁相辅无一不是科举出身,但当方太后有此提议时,承恩公仍然心动了。
更何况,方家对于皇权有着更深的体悟。毕竟,方家一切荣耀皆来自于皇权!
朝中大臣堵着大门口儿,见里面没反应,还愈发胆大,鬼哭狼嚎了起来。
宋嘉言正带着六皇子侍疾,闻此哭号之声,便问:“袁忠,外头怎么回事?”
袁忠本就是昭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如今昭文帝躺下了,难得宋嘉言未加罪于他,还肯继续用他。袁忠愈发留意昭德殿的动静,以期能在宋嘉言面前有所用处,闻言忙低声禀道:“娘娘,是朝臣们在外头哭。”
“哭什么呢?”
袁忠便将太后下懿旨令承恩公入阁,而朝臣不同意的事说了,最后,袁忠总结了一句:“大臣们请太后收回懿旨。”
宋嘉言揉揉眉心:“跟他们说一声,皇上在养身子,叫他们闭嘴,别吵着皇上。”
袁忠亲自去了。
袁忠身为宫中大总管,在朝臣面前也是有三分脸面的。
袁忠一见彭老相爷便叹道:“老相爷那为国为民的一片心,皇上是深知的。想当初,皇上常说,相爷就是那国之柱石哪。”
说到昭文帝,彭老相爷眼泪都下来了。早在昭文帝为皇子时,彭老相爷就是昭文帝的老师,当然,那时的彭老相爷尚未封阁拜相。后来,昭文帝登基,彭老相爷自然是跟着鸡犬升天。多年来,君臣师生之谊不是白说的,昭文帝一病不起,彭老相爷那叫一个着急焦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