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磐也紧跟着霍洄霄到了校场大门,此刻正踌躇不前。
“边防营伍长赵磐?”霍洄霄并不看他,只瞅着飞电即将撂开马缰。
未待接话,他继续道:“……先帝永盛六年齐齐珀斯高原大寒潮,挐羯十部破仙抚关,我阿耶受封北境王率边防营北镇寒州城,距离今已有二十余载。”此刻倒是侧头凝了一眼赵磐,一双浅眸清亮,却深不见底,叫人看不出其所想,
“你跟着我阿耶该有四十载了吧?”
赵磐怔了怔,跛脚撑着半边身子跪地,揖了一揖,“回世子爷,小人十六岁入行伍,今年五十六,满打满算正好四十年!”
“五十六,天伦之年呐……”霍洄霄抬眸遥望白霜岭,眼神又落至他那只跛脚,“腿是打挐羯人伤的?”
赵磐似是忆起了往事,眼有敬重,“是……那时要不是大帅出手相救,小人这条命早就折在红蓼原上了。”
大梁朝有制,伤残不得上战场……那时若非这条伤腿,他便能多杀几个蛮子!
如今老啦!再说那些少年抱负,可谓笑谈。
……却也不愿就此算了,他再揖一揖,“大恩未报,小人怎么敢乐享天伦。”
霍洄霄没接话了。
那头飞电已撂开了掣肘,撒开蹄子将骂骂咧咧的苟利拖出老远。霍洄霄打了个呼哨,顷刻间,飞电已至跟前。
未待堆着满脸谗笑的苟利走近,他已翻身上马,扬开马缰,“今日起,赵磐入编北境狼营,统管北郊校场……”
校场内除开这两人,另有护卫十几人,皆是些不中用的流氓地痞,此刻缩着脑袋,躲在门内窥伺。
霍洄霄一眼扫过,突然笑了声,流里流气道:
“我霍家的地盘要是出什么岔子,小爷我一准拿你们开涮!”
后半句撂在飞电马蹄扬起的尘烟中,留下众人心惊肉跳。
满脸堆笑的苟利愣了,跪地的赵磐也愣了,许久后,他才在苍凉夜风,阵阵枭啼中朝着霍洄霄已隐入暗夜中的背影……重重叩首。
……
公子这趟去了许久。
老柳树上的肥啾都回窝了,牙斯也没见着自家公子的人影。
倒也不是担心,牙斯腹诽,多半又是那个什么词……逢场作戏!对,逢场作戏!又与那些柔弱得跟老娘们似的纨绔喝花酒去了。
进京这小半月,王府里除了几个耳朵眼睛不好的扫洒仆役之外,并无他人,此刻静悄悄的,刮了阵风,卷着老柳树下的枯叶,沙沙作响,沙沙声中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细微脚步声。
不多时,偏门摸进来个黑黢黢的影,那影悄声道:“牙斯!”
牙斯摸了过去,走近了才见是谢三,肩上扛着个麻袋,跟扛了袋大米似的。
“三哥,事情办妥了?”牙斯忙把人带进后院进了间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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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说的什么话?”谢三撂下麻袋,一巴掌拍在牙斯脑瓜上,“你三哥做事还有不妥的?”
牙斯嘿嘿笑了声,谢三四下看了番道:“怎么只见你?世子爷呢?”
“下午骑着飞电出去了,说去北校场,这时辰不见,我猜准是又跟那些纨绔子弟‘逢场作戏’去了。”牙斯不甚在意,边说边将那麻袋解开。
谢三见怪不怪,笑道:“嘿,你小子在北境大字不识几个,进了郢都还学了些新词儿……”
牙斯笑了声,扒开了麻袋,里头装的却不是什么大米——是个人。
脖颈细细的,白腻,脸也细细的白……约莫十七八岁光景,颊上搽了些胭脂,眼尾也搽了些。
唇上点点嫣红,搽了口脂的。
却是日前被卢巍叫去给霍洄霄斟酒的那个。
“这是个男人?!”谢三瞅着麻袋套来的人,咂摸半晌,“郢都这地儿还真不一样,男人都能长成这模样。”
牙斯好赖也是在八大胡同受过荼毒的,见过大世面,没吭声,转来转去将这位小郎君打量了几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