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穿得是件缃色暗纹提花绫常服,佩白玉带,腰上挂缠枝纹银香囊……衣料软,贴着身子勾勒出细腰长腿,很素净的衣服,也很衬他。
还没来得及穿靴束发,这是精细活,得召侍女来。
沈弱流微微弯腰扶他,衣袖带着香气,“也是难为你跑这一趟,起来回话。”
“臣惶恐。”沈七哪敢叫他扶,起身的瞬间,目光扫过圣上的脸复又垂眸,硬是不敢再直视天颜。
沈弱流坐到榻上,一抬手,福元召来侍女服侍圣上束冠,自己则跪在茵毯上服侍圣上穿鞋袜,
“圣上,这靴袜都是一早奴婢用香草熏过的,里头有一味艾叶,祛湿寒气,用了这个,晚上睡得好。”
“快些穿罢,朕知道你用了心。”沈弱流笑道。
一壁抬手示意。
沈七和胜春恭恭敬敬地坐下。沈弱流按了按眉心,整理思绪,开口道:“沈七先回话,朕听着。”
“是。”沈七即刻站起来福礼,跪下:“臣奉命往喆徽两州,暗地里稽查税案……”又一拱手才道:
“先帝永盛年间,内阁拟定先帝首肯夏麦征收入当地府仓的每石征银四钱,送往郢都国仓的每石征银二钱,此后该税法延用至今。”
“但臣探查得知,喆徽两地,自先帝永盛末年,便以每石六钱、四钱的价格征收,喆州五府十六县,每年约要征收夏麦一万三千五百五十石;而徽州,每年约要征收一万零四百五十石。”
永盛年间他还没登基,沈弱流哼笑了声。
这些蠹虫好大的狗胆!
侍女拿流苏金冠将他满头乌压压的发编了,半束,另一半垂在脑后,躬身退下,福元给他穿好了鞋袜,又奉上杯赶着露芽时候新采的雨前龙井。
“继续说。”他抬手挡开,福元把茶搁在桌子上,开始跪着给他按腿。
沈七咽了口唾沫,留意着圣上的脸色,“若遇丰年,万数夏麦堪堪可交齐,可若遇庄稼歉收,百姓们便要以银钱补齐……”
沈弱流能想象到,一家农户,一年的收成都指望那几块地,若遇丰年,交过赋税,剩下的堪堪够糊口。
可若遇见荒年,只怕还要倒贴补齐……
沈七见圣上脸色无几变化,才继续道:“而从永盛年间,年成一直不好,起先百姓们还可凿灰植桑,养蚕缫丝为业,可丝绢布匹交的税也不在少数……永盛末年至今,交的银子,粮食几十万两,几十万石,而入库者不足一半……”
沈七磕了个头,“圣上,臣无用,只查到这些。”
胜春和福元也跟着跪下,三人头低垂,噤若寒蝉。
沈弱流垂眸端起那杯兰溪龙井……入库者不足一半。
钱去哪儿了?
南十二州巡抚布政使司,都是绪王的人,这钱还能去哪儿了?
碗盖划了一圈,他语气毫无波澜道:
“寒州城一战,国库虚空,北境挐羯人盘踞仙抚关外虎视眈眈,北境二十万大军靠屯田度日,若挐羯卷土重来,朕拿什么打?他这不是想要朕的皇位,他是想要整个大梁的命!”
沈七三人慌忙磕头,“圣上息怒。”
沈弱流并不生气,裴牧之那份诉状递上来时,他已经料到了结果。
否则也不会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命徐攸与沈七一同下江南。
他笑了笑,“起来吧。”
三人互相对视,才起身,恭敬侧立,听候圣上的吩咐。
“徐师傅与你同去,朕听闻南地湿热,他可还习惯?”沈弱流又问沈七。
裴牧之与徐攸交好,状子起先是递给内阁次辅徐攸的,徐攸知此事关系重大,才转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