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一到,全军开始拔营。
礼部的官员早都来了,宣读完了旨意,之后就是装扮。
这次伙长以上是大红披风,队正是宫花,左右侯卫以及长安府兵是御赐美酒,这赏赐由高到低,虽都是实物,但泾渭分明。
大红披风和戴宫花的可以进长安,赐御酒的则要回到大营内。
不如此安排,两万大军入长安,军令还没交,将士们的甲还没有卸,这时候,只要大总管有想法。
一声令下,改朝换代绝非难事。
朝中的文武百官不会让这种事变成可能,所以历朝历代能够进京城,面见陛下,卸甲,参加献俘的人都是军官级别。
当城墙旗帜上的字越来越清晰,颜白离长安也越来越近,心也越来越乱。
虽然离城门口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颜白已经看到了城门口人头攒动的样子,颜白没有看到熟悉的人。
但看到了很多父亲把孩子架在脖子上,冲着远处的军阵在轻声说些什么,看到了,微微颤颤的老人们翘首盼望着自己离家一年的孩子。
看到了娇羞的妇人红着脸,站在人群里大着胆子抬起了头,也看到了笑容满面的胡女在人群中兜售着美酒。
这是一个满是希望的日子。
颜白见大军驻足在等候着吉时,觉得无所事事,打马走到慕容川身前笑道:“你现在就是伏允可汗,儿子扮父亲,感觉如何?
对了,一会你就要去太庙前,如果会跳舞我建议你跳个舞,记得谦卑一些,这样你今后在长安的日子也好过一点,颉利的宅子就很大,在里面跑马都可以!”
慕容川双目喷火,怒声道:“呸,畜生!”
颜白看了一眼陈萦,打趣道:“陈少府监左监,你不是说再烈的马在你手底下也会变得温顺么,这一次,好像不行啊!”
陈萦狞笑着一拳打在慕容川的小腹上,看着慕容川蜷缩的像只虾米一样,陈萦笑道:“若不是伏允死了,如不是咱们的百姓喜欢看,何苦留他到今日。
又何必拿个假货来替代,要我说,人头献祭就够了,也就朝中人心善留他一命,今日过后你再来看看他温不温顺,我保证他能笑着给你端茶倒水。”
颜白笑了笑,继而转头看向了憔悴的不成人样的高甑生。
见他精神萎靡昏昏欲睡的样子,颜白伸出马槊敲了敲牢笼,见他精神一振,颜白收回马槊轻笑道:
“今日怎么不自杀了?是想开了么。”
高甑生看了颜白一眼,咬牙切齿道:“小人!”
颜白摇了摇头:“摸摸你的心,你好好问问自己谁是小人?你放心,事情,我会如实记录进史书里,谁是小人,咱们让后人去说。”
高甑生默不作声,嘴巴张合数次,想说些什么,嗫嚅了半天,最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然后闭目不言。
颜白扭头见大总管针一样的眼光在瞪着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调转马头,回到了自己位置,然后目不斜视的看着长安城。
长安城内苦盼大军归来的亲眷已经占好了最佳的观看位置。
颜韵坐在马车的车顶上,左手抓着小彘奴,右手抓着小狸奴,而他自己则伸长了脖子看着城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