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照他脸庞,像照不亮的深海,静默中狂澜蓄势,偏执,邪妄,无声无息里惊心动魄。
“你别这样——”温素试图安抚他。
“睡吧。”
他声音嘶哑的,有一如往昔的柔情,和煦。
表情却不变,割裂出一出压抑无力的碎裂感。
温素再说不出别的话,垂下头,“晚安。”
何文宇稍稍舒缓,敛去眼中复杂,几近阴骇的眸光,“那我不打扰你了,晚安。”
他后退一步转身,往门口走,临出门回头望她。
压在记忆最深处的房间,藏在心底骨髓里的人。
明明暗暗的清冷光影里,如梦似幻,泡影一般抓不住,握不紧。
何文宇近乎疯魔的深切体会到,她执拗入骨的道德感,高到令人望尘不及。
她在心里划好的界限,分出的距离,除了从内部打破,外人摧心剖肝也难以撼动。
门关上的一霎,何文宇在她脸上,也未曾看到一丝,他期望的松动柔情。
房门闭合,他静立在原地,屋内一片凝涩的寂然。
何文宇完全可以想见,她圆睁着眼,屏气凝神盯住门把手,他脚步声一刻不远离,她一刻不会放松。
好一会儿,他平复下来,也败下来,转身出了院子。
小唐蹲在院门马路牙子上抽烟,一根一根,风刮不去的呛人。
何文宇皱眉,压着声音训斥他,“掐了。别把烟气熏进院里。”
小唐面无表情掐烟,“刚才没来及汇报完,季家勾搭李家,季淑华联系杜柔柔,我们就算不动手,他们也会跟谢琛去斗。但是三和等不了,谢琛手里有肖云漪,她成了杜建平名正言顺的妻子,是王牌,很麻烦。”
“确实麻烦。”何文宇嘴角撑出一丝笑,“谢琛打法一向如此,侵略性,歼灭性,直击要点的迅猛攻势,你很怕?”
“我怕。他大张旗鼓力挺肖云漪,拿谢氏做依仗。小股东急着投靠,大股东蠢蠢欲动,我们刚压杜柔柔一头,现在他来压我们,还有澜东,他也在接触,一手拦头,一手断尾,局面比我们预想,要严重得多。”
小唐心有余悸。
何文宇笑意不减,“我们输了吗?”
“还没有。”小唐声音不自主弱下去,“您一向深谋远虑,多次绝地翻盘。往日兄弟们不会怕,但如今不一样。”
他情深意切,“老大,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当。这些年一心一意。愿意为您去死的女人,哪一个不比她漂亮,懂事,您的心就没有被捂热过?”
“说完了?”
“没完。”小唐一鼓作气,“我知道您派老鬼去做什么,您拿一半家底搅和谢家李家的争斗,这跟我们洗白的计划,背道而驰。您全是为这个女人,她一人重要,我们这些从始至终跟着您的,就不重要吗?”
“我拿一半身家,耽误你们上岸了吗?”
小唐迟疑咬牙,“没有。”
“那你们急什么?”何文宇目光从容,语调和煦,慢条斯理拍他肩膀。“自身利益未受损,来急我这份,是为我担心?还是怕丢了一份万中有一的保底?”
他拍的轻缓,始终带笑,却不如不笑,阴森莫测的,小唐忍不住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