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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急赶路的楼术赶回了京城。
皇帝在何相和楼荪等几位大臣的陪同下召见了这位新上任的御史。
众臣本来在商讨水患治理一策,听闻楼术在宣武门前求见,被宣武令拦下,神色各异,上首的天子已放下奏章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楼术返京的消息早有驿站信使来报,若无圣上应允,迦南郡至都城季肆关卡,无人敢放他入城,是以众人都知晓楼术此举乃殿下默许,都不敢僭越,垂首不语。
风尘仆仆的素衣御史刚进殿便跪,垂首很是谦恭,神色莫测的九五之尊却是淡漠敛眸:
“朕下令让爱卿随候钦差治理水患,爱卿怎么不沿途抚慰灾民,反而折返回了京城?”
这一句语气深沉,看似没有什么怒意。
然而字字都在说他私自违抗圣命,守在废太子身边,还纵容他欺君瞒下。
楼荪都不免为他捏了把汗,深深俯首,微微发抖。
楼荪同样是老臣,皇帝自然不可能真的怀疑是楼家帮助太子给自己下的毒,但是楼术的所作所为还是让皇帝异常恼火。
他赏识他,提拔他,他却不知轻重地盘旋在废太子身侧,连皇命都忘了。
如今还要快马赶回,为那孽子辩解,简直是是非不分。
如此明显的下毒伎俩,他还要面圣陈述什么?为那孽子辩解他只是忧思过度,受人挑拨才选择给自己下毒吗?
楼术俯首:“臣不敢,只是臣随殿下往白马寺祈福,途中所见所闻,与传闻不符,是以臣赶回,将臣所见所闻一一向陛下说明。”
“与传闻不符,”皇帝掌心把玩着进贡的玉石,声音冷了,“爱卿不如说说,都是些什么传闻?”
楼术毫不畏惧地抬头:“自然是殿下为装做孱弱,给自己下毒,还妄图以此,博得陛下怜惜的传闻。”
皇帝不再称楼术爱卿了。
他说传闻,本是为了给楼术一个机会,看来是他小瞧了那孽子收买人心的本领,竟教唆得一个小小编撰也敢以下犯上。
“听你所言,是觉得传闻所言非实了。”
“不仅是非实,还是污蔑。”楼术不骄不躁,抬首拱手:
“敢问陛下,太医院追根溯源,是否查出殿下所中之毒,从殿下患有腿疾后便出现在殿下膳食中,药材是否也是太子府邸下人采买收购,流入太子府中的?”
太医早已被急召过来,闻言立刻道:“未曾,药性过杂,臣等分辨许久,仍不能确定毒素是何时进入殿下。体内的。”
一旁似是护卫的人也拱手:“药材的确经由太子府下人采买,其中并无周转。”
自然也无陷害的机会。
皇帝淡淡道:“太医院都查不出来那毒是何时下的,楼爱卿与废太子朝夕相处,倒是一清二楚。”
“臣只是几番查探才得知这结果,并非殿下透露。”
就如郎中所说,殿下服用汤药过多,混在一起,要想查出实在很难,唯一的办法就是查探那药材的流向。
事实也果然与他所推测的全然相同,从头到尾,可能下毒的只有殿下自己。
年轻御史却垂眸:“臣请陛下请出其余人等,后面的话,臣不敢说。”
皇帝早料到,冷笑一声:“你直说便是,朕不是太子,不会祸及你家人。”
楼术微微捏紧手指,为皇帝竟对殿下如此苛责,而殿下这些年竟从未有任何怨怼,反而将诸般过错皆归结于自身,也为陛下直到如今还在怪罪昏迷不醒的人: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