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君侯体谅。”荀攸对着手掌呵气,无奈地笑笑,“昨夜被风吹了,今晨就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
头晕?!吕昭瞬间警觉,从身后的小矮柜里掏出个软乎乎的脉枕放在案上,“你介不介意我把个脉?”
荀攸愣了愣,有点犹豫,但吕昭的目光实在是太真诚了,充满了关切之意,最后他还是乖乖把手伸出去,放在了脉枕上。
指尖搭上去,明显感到寒意丝丝缕缕散开。脉搏律动触之即感,重按减弱,明显是浮脉,再加上患者的症状有头晕胸闷,身重体倦,口苦咽干……沉思片刻,吕昭肯定道:“你感冒了。”
荀攸:“感冒?”
“风寒。”吕昭刷刷刷写下一张方子,交给仆从去煎,“没什么大碍,别担心,我给你开个桂枝汤,喝几副就好了。”
她的目光扫过外间灶台上煨着的陶釜,忽然想到什么,嘴角微勾,露出促狭的笑意。
“药熬好还得有一会儿呢,”她一本正经地说着,起身走出去,从釜中盛了勺温热的、黑乎乎的液体,端回来将碗塞给荀攸,“你先喝点这个应急,发发汗。”
荀攸以为这是另一种治疗风寒的汤药,毫无心理准备地喝下去,尝了满嘴的甜蜜,惊讶得眼睛都睁圆了。
如果只是被吕昭骗着喝甜水倒也没什么,关键是下一秒,他就看到一群小萝卜头蹦蹦跳跳跑进来,欢呼着冲向陶釜,每人分了一碗糖水。
“咦?今天怎么少了?”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困惑地眨眨眼睛,“谁倒多了?”
“没有呀,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掌勺的阿牛不允许旁人质疑他的公平公正,他将所有碗摆在一处,展示给大家看。
“确实一样哎!”
“那为什么会比昨天少?昨天明明有——那么多!”
好几张困惑的脸面面相觑,孩子们不得其解。
荀攸:“……”
他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心虚,默默用宽大的袖子挡住碗,坐得端端正正,假装无事发生。
孩子们被貂蝉哄走了。
荀攸捧着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无奈地看了吕昭一眼,眼神饱含谴责之意。
“快喝,这个得趁热,凉了就没用了。”吕昭忍着笑,将张辽的信推向荀攸的方向,“寻你来是因为矿上出了点麻烦。”
吕昭谈到正事,就像拨动了一个神奇的开关,荀攸瞬间切换为工作模式,脸上的一切情绪被完全收敛。他放下碗,拿起信,认认真真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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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叹一声:“意料之中。”
张辽在信中说铁矿本来开采得好好的,但忽然有一队装备精良的私兵部曲冒了出来,为首的年轻郎君自称是本地县长之子,表示此地乃是他家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田产,指责张辽侵占土地。张辽拿出田册证明这是块无主荒地,年轻郎君就开始撒泼打滚,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张辽好久没受过这种憋屈了,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挽起袖子毫不客气地把人揍了一顿。
年轻郎君的部曲们倒是忠心,一窝蜂地冲上来护主。但这帮膏腴子弟也就能在平民面前逞逞威风,对上威名赫赫的并州军,只有纯纯送菜的份儿,哥儿几个下手还得收着点劲儿,免得闹出人命,给自家主公和女郎惹麻烦。
讨得一顿打后,这帮人狼狈不堪地跑了,临走前年轻郎君一边大声呻|吟|呼痛,一边像灰太狼一样怒放狠话,高喊你们敢打邓家人,你们完蛋了!
吕昭满脸嫌弃,“邓这个姓氏很显赫吗?”
你要说你是袁家人,张辽下手说不定更能注意点——注意打得更狠。
荀攸捏了捏眉心,“云台二十八将之首的邓元侯便是出自新野邓氏。”
吕昭:“……”好家伙,东汉开国大功臣啊!
荀攸:“据攸所知,邓家出过一位大将军、两位三公、两任皇后、十六位县侯……”
吕昭:“……”你报菜名呢?
如此看来,邓氏确实称得上是阀阅之家。那怎么现在子孙后代沦落成这副泼皮无赖样了?
似乎看出了吕昭的困惑,荀攸解释道:“桓帝废后之后,邓氏一族多受打压,便渐渐地没落了。”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邓氏没落了,但在南阳这个地界,他们还是能横着走的,欺压毫无压力。
经过荀攸一番科普,吕昭对邓家有了初步的了解。她虚心请教:“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估计接下来他家肯定会闹上门,说不定还会抬着棺材来吓唬咱们,公达你觉得这事怎么处理比较稳妥?”
荀攸抿了一口逐渐凉掉的姜丝可乐,慢条斯理地说:“这就要看您希望达成怎样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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