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记得,你小时候在谢府吃坏的那次,可吓坏我们了,幸亏大夫来的及时,说起来也是谢二忒顽劣了……”文静姝摇了摇头,把手里剩下的半块放了回去。
盛则宁没有谈论谢府的事,反而对文静姝连七宝酥也不吃,奇怪道:“文姐姐就不饿吗?听说晚宴还要到酉时才开始。”
“我家姑娘吃得少,重油、重糖的更是少碰,这都是我家夫人请的女医特意提醒的,将来三姑娘您生子后,也得记得紧着嘴。”秋桔伶俐地说。
盛则宁眨巴眼睛,“这是为何?”
“女子怀孕本就是辛苦,产后更是容易身子浮肿,若是再放开了吃喝,身形便会走样……”文静姝牵着她的手,叹息。
盛则宁吃完一块又拿起一块,“贺家郎君喜欢纤瘦美人?”
“夫君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古籍上了,就是我胖了瘦了兴许他也不在意。”
“但是贺大娘子喜欢,还说要给姑爷纳几个年轻貌美的妾,多多开枝散叶。”秋桔撅起嘴,气呼呼道:“也不想想我家姑娘才给他们贺家添了个长孙……”
“还有这样的事!”盛则宁嘴里的七宝酥都不香了,吃惊不已。
“都是秋桔夸大其词,婆母她是提过几句,不过夫君他都拒绝了。”文静姝温声道。
这也是她唯一感到庆幸的一点,夫君对她并不上心,可也对其他女子不在意。
“大嵩有律,正妻入门两年内不纳妾,他们家也未免太心急了。”盛则宁瞧了眼文静姝。
文静姝本来如柳叶纤细,产子后略丰腴,就这在不久前还刚被贺家人说过吃得太少,饿了她乖孙。
这世道做女子难,做人媳妇更难。
盛则宁幽幽叹气。
秋桔嘀咕:“若是姑爷多护着一点,我们姑娘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盛则宁也道:“是啊,文姐姐何不同贺郎君提一提,你毕竟还是他三媒六聘来的正房大娘子,他怎么能不上些心,给你体面。”
“宁妹妹,你要知道,若是要求着别人的脸色与心意的时候,最终因失望而反噬过来的伤害愈大,很多事就是因为贪念超过预期所能得而变得举步艰难,心灰意冷。”
文静姝自幼同家族中的郎君一起读书习字,文府请的学究是大嵩有名的大儒,盛家的姐妹也曾经去走读过一段时间。
那位孔学究就曾言道:文家姑娘学识文采不亚于其兄。
而文静姝的兄长是何人?
那是金榜题名的探花郎,上京城有名的大才子。
一位女子拥有这样的才情,她心里的快乐与痛苦是并行的。
她能有通透的品性,却依然跳不出这世间生存之道对女子的禁锢。
她不能科举考试,不能入朝为官,只能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人生子,伺候婆母,服侍官人。
甚至,她还要劝自己不要贪恋夫君的帮扶,只能靠自己顽强的意志苦苦煎熬。
这世道就是如此,兴许过个几十年她也会被磋磨地像她的婆母一般,对着自己的儿媳挑三拣四起来。
“是因为贪念吗……”盛则宁重复了一遍,慢慢品味贪念这个词。
如此说来,她对封砚就是因为贪念超过了预期所能得,而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她贪念封砚能待她与众不同,贪念封砚能够喜欢她。
可是封砚一一让她失望了。
“文姐姐,你说的对,如我这般没有了奢求,便没有什么好难过了。”
原本盛则宁想开解文静姝,现在反而被她三言两语说到心坎里。
文静姝与她相视而笑,有无奈也有欣慰。
竹喜和秋桔听不懂这些曲曲绕绕的话,两人就分食起盘子里的七宝酥。
盛则宁才躲清净没过一刻,就有位穿着鲜亮的宫婢前来请人。
是皇后娘娘传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