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任楚脸上传来酥麻的触感。那种触感很奇妙,她想,手感应该像捏厚厚的橡皮泥。
但因为麻药的作用,她脸上感受到的却是男人指尖微凉的一处即离。只这一处即离,她的脸就立刻酥麻起来,并且这种酥麻很快遍传遍全身,从心里一直泛到天灵盖。
就像是湖中投入一粒小石子,石子沉入湖底,却在湖面漾起一圈接着一圈的波澜。道具作用后,任楚突然渴起来,渴得嗓子都在冒烟,无比希望医生再用冰凉的手那样揉捏一下。
任楚昂了一下头,医生的手很快伸过来将她的脸重新扶正。
好吝啬……
麻醉带来的感知迟钝使她对这蜻蜓点水的触碰几乎无所感知。唯一能察觉到的那点凉意,反而使她整个人浑身燃烧起来。很可能是因为麻醉的效果,左半边脸连带那一片的脖颈,全都又麻又胀。
如她所愿。
冰冰凉凉的手掌再度挨到她的皮肤。那双手上带有细小坚硬的茧,他轻轻摁压她的喉咙口。
任楚情不自禁地张开口,一汪口水就这么尴尬地流出来。明知是难以控制的自然生理反应,她也顿时窘迫得想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起来。
男人却毫无嘲笑的意思。至少空气中并没有任何笑声或疑似笑声前兆的气音。反而,他很快便拿着抽管和棉签将多余的积水抽走,甚至末了还给她细心点走了唇上的水珠。
他风度好好……
只这一下,任楚就把他刚才极为粗暴的举动全然抛在脑后,为这一瞬间的温柔而全身舒畅起来。
之后任楚总是提前估计他下一步的动作,仔细回忆着上次拔牙的过程,预判医生需要她张口还是需要怎么做,提前配合。
寂静而充满消毒水味的空气突然传来男人的轻笑。
“好乖。”
这是他自动手后说的第二句话,声音一如之前那个单音的性感。
没想到自己的心机被他一眼看穿。任楚深深地为自己的小动作感到羞赧,不禁红了脸。
医生拿着什么东西往她嘴里轻轻一塞,又做了些什么她几乎没感觉到,只三两下的功夫,之后便听到一句轻快的“出来了!”
随之而来的是清脆的,那颗牙齿落进医用托盘里的声音。
男人冰凉的手摘掉任楚的眼罩,触及皮肤的地方激得她整个人都绷紧了身体。
接着……
突来的灯光避无可避地闪到任楚的眼,她只一秒便适应,好奇地抬头看向男人的脸。
怪不得……
还以为外面抢号打起来的病人是因为他高超的医术才这样子的,却没想到,他们完全可能是冲着这张脸来的啊……
拔完牙,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双手插兜离开工作台,任楚眼里还蓄着先前因为疼痛而流出的眼泪。
白大褂离去的身影逐渐在她眼里模糊成一滩白雪的模样。
医生助理迅速进来收拾残局,并提醒任楚一些注意事项。
“不要吃太烫的、辛辣刺激的、不利于伤口恢复的……”
只是她的目光仍不舍地追寻着那个白雪一般的背影,没听进去一个字的叮嘱。
上一次极致痛苦的拔牙经历令她对术后护理了解得已经够多,任楚耐心地等这位助理说完一段,便戴上口罩离开科室。
门外排着长长的队,一溜儿的少女,有几个正娇俏地相互打趣。
任楚似乎从中听到有人提到“何渊”。她走到科室门口时专门往门牌上看了眼——
[口腔科主任医师:何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