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鱼看了一眼雪地,长睫微垂,刚要走过去,忽然听得一声“慢”
她抬眼,循声望去。
监刑官显然很尊敬沈问之,见他出声,忙向他问道:“沈大人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是沈某觉得宋将军乃堂堂骠骑大将军,跪着受刑有失体统。”
监刑官听得云里雾里,“那依您所见呢?”
“不如,让她站着吧。”
宋嘉鱼猛然抬头,沈问之却看也不看她,只问监刑官:“如何?”
监刑官还没说话,赵继忠先急了,“这如何能行?站着受刑怎么可能站立得稳?而且行刑者找不到合适的位置,一旦失了分寸,打伤了脊骨可如何是好?”
监刑官也有些犹豫,转而问宋嘉鱼,“你怎么想?”
宋嘉鱼还是直直地把沈问之望着,沈问之终于也看向他,目光幽深难测。
“站着吧。”宋嘉鱼说。
她在沈问之面前挨过两次罚,一次是这次,还有一次是在十二岁那年。沈问之失足掉进了学堂后山的猎物陷阱里,不仅大病了一场,而且从此摔坏了腿,沈府不知道听说了什么,来宋家大闹,要宋嘉鱼给沈问之赔罪。
宋明本就和沈府不对付,结果又落了这么大个口舌在别人那里,气得他不听宋嘉鱼丝毫辩解,直接把宋嘉鱼提到沈府,他让宋嘉鱼跪下,宋嘉鱼死活不跪,宋明更是怒极,直接抄起一根木棍开始打。
可不管他怎么打,宋嘉鱼一直站着。
即使时不时被他猝不及防的一下给打到地上,也迅速重新爬起来。
宋嘉鱼还记得,那时的沈问之坐在木制的轮椅上,被家人推过来看着宋嘉鱼挨打,他脸色灰败,眼底是不绝恨意。
好几次,宋嘉鱼被打到他轮椅下,然后又硬生生地爬起来,她死死盯着他,眼里也是同样的滔天恨意。
而如今他们彼此对望着,她在想什么,他在想什么,除了他们自己,无人知晓。
木杖重重落在宋嘉鱼背上,发出一身闷响,宋嘉鱼的背微微一弓,一阵钝痛就这样蔓延开来。
她心想,倒比十二岁那年要轻上很多。
李文山的圣旨中说杖责二十棍,才刚打到第十棍时,宋嘉鱼听见身后有人高喊“住手”,监刑官抬头看了一眼,神色闪过一丝慌乱,他催促行刑的人赶快着点。
话音未落,一个尖细的女声便嚷道:“本公主喊你们住手,你们都聋了是不是?!”
一个身着鹅黄色齐胸襦裙,身形娇小的少女匆匆地提着裙子走过来,面色焦急,“阿南,你没事吧?”
她比宋嘉鱼矮了将近一个脑袋,只能仰起头去看宋嘉鱼。
“你怎么来了?”宋嘉鱼拧了拧眉。
“什么叫我怎么来了,”少女气鼓鼓的,“你怎么不早叫人告诉我,我替你在父皇面前求情,你又怎么会受罚?”
宋嘉鱼有些无奈,“小沅,别捣乱了。”
李沅瞪大一双杏眼,“你不信我是不是!我现在就去找父皇,父皇最疼我,我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