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谢信语气暧昧,似如话中有话,“能和将军同席,无论吃什么都有滋有味。”
既然谢信自己说无需另备酒菜,林策当然乐意省下这笔开支。
他吩咐逐月,把今日菜肴多添一份,请谢相在将军府用膳。
按照谢信要求,二人并未去往膳堂,只在将军府后院花园的凉亭内摆了一桌便饭。
酒菜很快上桌。三菜一汤,一荤二素,虽不丰盛,好歹不是上回那样的残羹冷炙。
餐盘却仍是同样的土陶糙碗。
“这碗……”谢信眼中笑意敛去,“将军府上有一套山水苍露玉碗,为何不拿出来使用?”
林策微愣,什么碗?
“苍露玉碗,当世珍品,当初宣武陛下为将军建造府邸,所有器具大到家具摆设,小到碗筷枕衾,一应备齐,将军回京便可直接入住,什么都无需再准备。”
谢信眉眼被凉亭的阴影染上一层晦暗,喜怒难以明辨:“这套碗具,还是谢某帮陛下寻得,放入将军府上。”
林策:“……”
将士们行军打仗,锅碗瓢盆都习惯带着。这次带回五百精锐,平时生活器具也都一个箱子直接运回京城。
后勤内务由孙有德和逐月负责,府里有些什么东西,他还真不清楚。
“末将在京城待不了多久。那些存放在箱子里的东西,没必要叫人拿出来。”
“即便将军府主人并未居住于此,往常也有仆役负责日常打扫。那套碗具十分贵重,并未收纳在箱子里。”
谢信对将军府的了解,比林策自己还清楚,“我曾亲自吩咐仆役,将碗具放在厨房的木柜中,直接就可拿出来使用。”
他又一眼扫过凉亭外的花园:“将军府的设计图,御史大夫曾拿给我过目。花园如何修建,我也给过一点意见。陛下曾命人种过几株奇花异草,京城没有,是我从南阳谢家让人送来的种子。”
“打理花园的花匠,也是我替陛下找来的。”
谢信口中说着“给过一点意见”,却特地从南阳寻来奇花异草,想必也曾费过不少心思。
然而林策入住将军府后,原来负责打理空置将军府的那几个仆役,已被遣去了别处。
花园无人照料,娇弱的珍贵花草很快枯萎,迅速被稀疏的杂草抢占了位置,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模样。
谢信平日笑里藏刀,外表一副悠哉闲适的模样。
此时峻秀眉眼中的笑意消失,莫名散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愠怒,咄咄逼人的戾气比起身经百战的武将也不遑多让。
“所以呢?”林策嘴角微微扬起,语气同对方一样冰冷,“谢相今日兴师问罪来了?”
“这里是镇北将军府,府中一切如何打理,我说了算。即便是曾经督建将军府的人,也轮不到他来说三道四。”
宣武帝已经驾崩。纵使他还在世,林大将军住进了将军府,就算把所有一切推倒重建,也没人有资格指手画脚。
谢信蓦地一怔。二人静默对视,过了好一会,他嘴角才缓慢又僵硬地轻微扬起,隐藏起一丝莫名难言的情绪:“是谢某失言了。”
“谢某自罚三杯……”他本想拿酒,猝然发现,桌上并无酒杯。
林策漠不经心看向他,未置一词。
谢信讪讪一笑:“将军平日不喝酒?”
清悦
嗓音语气冷淡:“军营里禁止酗酒。否则军法处置。”
“我记得上回在青竹院,将军是喝酒的。”
“那晚我旁边坐着美貌佳人,心情舒畅,自然要喝上几杯。”
言外之意,此时和谢信一同进餐,没这个心情。
谢信怔了片刻,无奈叹笑一声。
随后宛如无事一般动起筷子,似乎真将粗茶淡饭吃得有滋有味。
吃完午膳,谢信无视主人一脸赶客的表情,坐了大半个时辰,才拿着带来的画缓步离开将军府。
人走后,中午才回府的孙有德无奈哀叹:“将军。”
“谢相来将军府告知画像一事,原是好意。你这样得罪他,往后他怀恨在心,处处作对。淮王殿下想要登上皇位,恐怕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