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寻无意对这个小姑娘做出什么伤害,尤其是对方既然如此上道地给了她一个凑齐两派六道典籍的机会,她便更不可能对她做什么了。
说不准还能帮她脱离一下原本跟李渊纠缠,最后只托尚秀芳跟岳山说“后悔没有听从岳叔叔的话”,自己已然在数年前病逝的命运?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当她看着面前的祝玉妍的时候,这里面只有一种凡事尽在掌控之中的沉稳。
祝玉妍并不知道所谓的花间派护派尊者已经抵达长安城的消息到底是否属实,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戚寻的确对魔门圣君这个名号很有势必斩获囊中的自信。
“那么这一点就此揭过,可戚姑娘应该知道,所谓的魔门圣君并不是一个凭借武功水平可以得到的位置,若是如此,早在墨夷明掌控邪极宗,又或者是向雨田声名鹊起之时,便已经可以出现一个圣君了。”
祝玉妍想了想又说道:“而魔门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的,要让这些人信服,在当今也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圣君所推选之人,有了问鼎天下的可能。”
“但若是我没看错的话,戚姑娘与宋阀少主过从甚密,奈何宋阀身在岭南的地域限制,却天然是一种约束,绝难从南往北杀出重围。即便是南陈尚且不为我们所看好,更不必说是宋阀。”
“而若论长安城中的交情,戚姑娘与独孤阀最好,可独孤阀的情况你我心知肚明,他们比之宇文阀还要欠缺一个足以独当一面的领袖人物,甚至手中的兵权还不如此前韬光养晦的杨坚。”
祝玉妍抬眸对上了戚寻的目光,又肃然道:“阴癸派绝不会因为失去一个魔隐而否认戚姑娘竞争圣君的可能性,但也不会因为可能再失去一个阴后就非要臣服于阁下,我需要一个能说服我,也说服阴癸派,或许此时还得加上说服席宗主的理由。”
席应都不得不承认,祝玉妍除了在此前面对石之轩的识人不清之外,实在是个太过适合于发展魔门事业的人。
在她的这副说辞面前,席应都暂时收敛起了先前占据上风的对戚寻的恐惧,下意识地与她站到了同一阵线上。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想用实际结果来证明给两位看,若是两位觉得这的确是个能接受的答案,我希望两位替我引荐一个人,替我做一件事。”
戚寻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此地。
席应颇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但不管怎么说,屠刀暂时从脖颈上挪开怎么说都该算是一件让人能睡得着觉的轻松事,更不必说戚寻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更承认了她有意于魔门圣君之位,也总比让他继续瞎猜好得多。
只是让他绝没想到的是,第二日在这长安城中传出的消息赫然是——
独孤阀阀主独孤峰毙命。
对方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仆从还以为这位阀主只是像往常一样在书房中处理事务,却发觉对方那张除了在尤楚红面前会多少显得有些怯懦的,平日里依然野心昭彰的脸上,居然泛着一种甜蜜的笑意,再触碰上去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早不知道死去多久了!
而致死的原因,无疑是毒。
与此同时,酒醉之后的宇文赟忽然发布了一条谁看来都有些奇怪的召令。
今年五月才被他驱逐到了封地的赵王、陈王、越王、代王、滕王这五位宇文氏皇亲都被他急召回长安。
“这太离谱了!”前有戚寻说要靠实际行动给出一个答案,后脚独孤峰便死了,这打死席应也不相信这跟戚寻没什么关系,“独孤阀说来对她还能说得上是礼遇有加,她现在连自己人都是这样的动手果断,你真相信她若是真当上了圣君,能代表我们这些个教派行事?”
席应负手在屋中来回走动,脸上不难让祝玉妍看到一种心冷齿冷加上胆寒的心绪。
席应却在回头之间看到,祝玉妍忽然笑了一声,“恰恰相反,我现在才觉得她的确有问鼎圣君之能了!”
祝玉妍眸光微亮。
戚寻杀宇文伤甚至都没让她有种骨子里蛰伏的野望都一并迸发出来的沸腾感,可此时她做到了。
对着前一刻还表面客套的“盟友”出手又如何?说白了戚寻和独孤阀是摆在明面上的交易,而作为这个交易内容的尤楚红的确身体康泰,她从未在此背约。
何况,独孤峰又能算是个什么好东西呢?同为门阀的宇文家权柄之下藏着多少枯骨,独孤阀亦然。独孤峰待母极孝,说白了还是尤楚红的确是个本事人。
而独孤峰之死和五王进京,却仿佛是戚寻朝着她和席应传递而来的信号。
不过她给出的答案并不是某个被圣君选定的势力的确有问鼎中原的本事,而是证明她自己本人的本事!
这分明在说,她若要在长安城中只手掀起风云,打破原有的既定命运,到底拨动棋盘上的哪一颗棋子她都心中有数,而唯有那被她托举在手心当做最后胜利者的一方,才是这一片洪流逆浪中足以颖脱而出的幸运儿。
这一条人命已然再次将关陇门阀世家的关系搅成了一团浑水,而这世上的事情向来是此消彼长的,
在这些互相攀咬折损的老牌门阀跌落尘埃的进程中,便是新兴之势冒尖的机会!
好得很!这场豪赌她祝玉妍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