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轻轻触上家庭相册的尾页,停留在结婚一周年纪念的合照上。
只要是他的话…只要还是他的话,就没关系。
出神地想着,我看向丈夫翻阅相册时、抵在纸侧的无名指处的素银色戒指。
结婚的时候,他有认真地考虑会不会太素了,还是镶嵌一颗钻石比较好之类的……但是戴上时,却意外地合适。
我们两个人的性格都不是很喜欢繁重的款式的类型,挑选的时候,几乎是一眼看中了它,仿佛命运的安排一般。
命运的安排……
呀,结婚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誓词呢。
二
丈夫接我放学的时候,我正在出神地望着一颗石榴树。
秋末的时候,它结了硕果,现在几乎快要凋零了。
不知道是谁在这块种植蔷薇的绿植地撒下了翠叶红石榴的种子,这种近观赏用的石榴花生得很矮,最高也就只能够长得及膝盖那样,小巧的果实也很迷你,在一众盛开的蔷薇花里格格不入。
我很怜爱结出小果实的植株,例如小小的水果番茄、小型观赏用柑橘。它们让我想起柔顺却坚韧的一切,明明身躯很小,却能够负担起这样沉重的绚丽。
秋叶落在肩头的时候,我仍旧看着翠叶石榴树发灰干涩的果实,直到丈夫伸手将它拂去,我才回过神来。
我不是很能够理解丈夫一定要把我们从恋爱相识到结婚的事情都做一遍的执念。
恢复记忆后,他居然很认真地把那本家庭相册奉为什么了不得的参考书,连同他恢复的部分记忆一同,一本正经地伸出一根手指,说着“那我们都来做一遍吧?就像我们刚刚认识恋爱那样”的话,让我长长地“欸——?”了一声。
因为……有些事情学生时代的时候做起来很起劲、甚至觉得浪漫又疯狂,但是婚后再重新做一遍什么的——呀,也不是说不再喜欢了,而是…随着时光的流逝,再次面对会很尴尬的感觉。
比如……当时丈夫很喜欢把衣服改大、甚至把神学院的制服变得像什么涩谷街头的潮牌,确实很酷也很衬他……
但是现在提起来,因为想要特立独行把学生时代的校服改成夸张的样子,安在已经工作两年的丈夫身上也太令人羞耻了——不亚于我高中的时候把制服裙子的边缘安上荧光的夜晚发光条的感觉。
其实回忆什么的,我有时候感觉朦胧得记不太清每件事,我们在恋爱最初的时候,我甚至会去网站百科上搜索“情侣在一起可以做的事情”。
得到了“图书馆可以陶冶情操”这样的话,两个人真的去图书馆坐了一下午,丈夫是神学院出身,在文学方面应该不缺乏造诣。
我为了装得很有底蕴的样子,拿了一本《人类食粮》,他却很认真地拿了一本《如何获得妻子百分百的爱》这样不正经的书,让我捂着脸心里想还不如不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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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十分认真地又拿出了那本小册子,第三十八项上面写着“去逛花鸟鱼虫市场”和“给梦光买新衣服”。
看着他专注低眉,从胸前口袋掏出钢笔在上面打圈的样子,我微微赧然,心想又要黏黏糊糊地度过剩下的大半天了。
丈夫每次来大学接我都会d戴上一副细边框的黑色眼镜,穿着白色的上衣衬衫,半散着长发,很是斯文俊美的样子,他说这样有学生气的感觉,但我只觉得他像课堂上授业的年轻老师……本来也就是,气质也完全就不像学生气的年纪。
而失去一部分记忆的丈夫身上那种稳妥性感、莫测又浑浊的体感则更加强烈,如果不是他朝九晚五地上班,晚上好好地回家,我甚至偶尔会怀疑他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当他静静地站在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不知道用什么文字写成的书卷时,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场,如果别人跟我说这是我的丈夫刚刚杀过一百个人的事后平静时刻,我也会相信存在这种可能性的。
譬如现在,当我失望地伸手趴在巨大的玻璃鱼缸外,眼眸微垂地看着喜欢的斗鱼被挑选走的时候。
他似笑非笑从钱包里掏钱的样子映在玻璃的反光上,让我觉得他正在谈什么大笔的禁忌生意,而赔笑着说抱歉的老板就是把这笔生意做毁的输家。
“太、太失礼了……又不是一定要这个品种的,人家先来的、人家先来的,是我挑了太久犹豫才这样……”
我连忙拉住他,有点头疼,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他一定要我戴他买的那个丑手钏一样,“等等,杰…”
他这个时候就死犟了,转过身来,看着妻子清澈的眼眸和做错事一般的湿漉漉尴尬,含着笑,眼底是隐约的生气,声音平稳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