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没有回来,他把长剑和面具放回了原位。
新生儿的降生和随后在瀑布下的祈福活动都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万篱将蒙了些灰尘的斗篷放回原位,又把自己用决斗奖励买来的新斗篷和面具包好,藏在了自己房间的柜子里。
没人会知道他的,除非墨耳恰巧看了今天的栅栏决斗。
因为没有引荐的缘故,他和另外一个男人被安排在栅栏底下的房间,而对手是则是只从野外捕捉回来的小型黑兽。过程很顺利,万篱抽出男人腰间的匕首,直接刺穿了怪物的脑壳。
没有飞溅到身上的血迹,没有冲撞,边上男人似乎是被吓到了。不过因为时间实在太短,而且除了那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的一击之外,简直毫无看点,万篱最终只得到了两个银币。
但在城市另一边的贫民区买点东西是足够了。
有人在他离开时候尝试跟踪他,但是万篱用咒文很轻易便甩掉了。尽管所有的事情都显得有些缺乏考虑,但从清晨起一只纠缠着万篱的困惑感消失了,像是迷雾退去,道路显现。
在那个地方,他能回忆起关于穹顶的残缺记忆。
“我希望你有好好在做那些筑石。”
他听见说话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老太太走了进来。女人的伸手扶着墙壁,这动作并非源于虚弱,而是恼怒,上了年纪的木板甚至在咔咔作响。老人没理会万篱,而是径直抖落沾着泥水的靴子,飞快缩到了墙角的躺椅上,动作灵活得像只猫。
“怎么了?筑石的订单很急吗?”
“别管那个”,咒术师嘟囔着,“那女人的孩子死了,生出来就是副怪物的模样,真是可惜……他的男人估计是在栅栏……”
万篱点亮了烛火,灯光下少年的眉头微微皱着。
“她的男人怎么了?”
盯着摇曳的烛火沉默良久,老太太才终于长叹了口气,“你得知道,女人不像男人,没有足够聪明的脑子的话,日子就会很难过。那个女人靠出卖身体养活自己,这种事情……水洼巷挺常见的,但是她偏偏真的喜欢上了自己的某个客人……”
“某个在栅栏挣钱的男人,是吧。”
“大概吧,那些男人也算是我们这些力商人的常客,所以我了解他们,他们为了取悦那些有钱人,长期同其他人甚至黑兽战斗。任凭不洁的血液和诅咒进入身体,他们会逐渐失去理性彻底变成怪物,他们的孩子,也会成为怪物模样的孩子。”
怪物的孩子,听上去就像是,生来便是兵刃器具的孩子。
但她说的,万篱提醒自己,是不洁者的事情。
“那女人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倔得像头母牛,照顾她的老女人也不知道,那样的孩子,一开始就不该抱有幻想的。”
“那孩子……被送去哪了?生下来就死了吗?”
老太太仰起脑袋看了万篱一眼,摇摇头,“被修士们带走了,接生的时候就有人在边上盯着的。死倒是没死,但是实在是生得奇怪,浑身的皮肤皱得像是堆尺寸过大的破衣服似的,刚出来的,我甚至想到了某些动物的内脏,实在是……”
只是生得奇怪?
这才是,真的奇怪,直白得好像是在说那些在栅栏里求生存的男人和那些在床上谋活路的女人就不该拥有自己的后代一样,就好像,奇怪的孩子不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万篱自己也是不洁者,而穹顶的孩子,那些被高强度咒文改造成怪物的孩子们,他们又不是自愿的,那些回忆,虽然虚无缥缈属于他人,却好像仍在身边,刚刚发生过一样。
“我有些累”,他说,“先去休息,筑石,不用着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