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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自由契约（第1页）

t上下楼并没有花去雇佣兵多少时间，很快，盛在黄铜浅盆里的水就被端到咒术师面前。他俯下身子，而没有先前那枯木面具的遮挡，万篱立刻就注意到了此刻自己脸部的变化。

丢失了那些在时间淘洗后变得更加鲜明的棱角和淡漠眼神，也没有青色胡渣、胡乱束起的长发，九年间岁月洗礼留下的痕迹似乎全然消失了，最后出现在他眼前的，依旧是九年前那张十八岁的青涩面孔，就好像当初万篱在红涂塔外看见黑契缓慢摘下面具的时候。

颜钰握着剑静静站在他的身后，显得有些茫然无措，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所以”，雇佣兵最终舒了口气，决心不再费心思考咒术师技艺所能带来的种种奇迹，“主人您并没有在决斗场那边死掉，死士们也没能得手，仅仅是让您变换了外表是吗？”

“不，他们还是让我损失了很多东西的”，万篱站起身，环顾四周，确保屋子里的黎心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战斗受到什么影响。因为那场战斗，他大概是彻底失去了暗旅给予的长剑和当初格绯留给他的面具，先前的很多努力，那些筑石、收集的灵魂，全都付之一炬了。

雇佣兵在原地迟疑了许久，最后上前几步，将右手的细剑递给了万篱。

“我愿意为自己的失职和可耻背叛接受惩罚，毕竟，前任主人已经明确表示将我赠送给您了，可直到今晚之前，我却依旧在揣摩着他的想法，为他的目的提供便利。就像您所认为的那样，作为他的眼线徘徊在您身边，所以，主人您可以随意行使您惩罚的权力。”

万篱盯着剑柄，他注意女孩的手指正在发颤，也听说甚至体验过大多数惩罚奴隶的手段。

“我不喜欢道歉或是事后的惩罚，只是想知道，接下来的你，还愿意忠心于我吗？”

“当然，我会全心全意为您服务，成为您的利刃与护盾，直至血肉枯朽、灵魂散尽！”

伴随着响亮决绝的剑客誓言，雇佣兵咬牙，单膝跪倒在地板上，反握着剩下的那柄细剑，将拳头紧紧抵在胸口上，那是群岛民表达自己的忠诚的做法。而万篱手中的剑也是传统的部分，主人可以在自己的仆人身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标记，以此表示自己的占有权。

万篱转动手腕，细剑回环发出一声轻吟，“笃”的一声笔直陷入木地板。

“那么，我以主人的身份做出接下来的决定，你，颜钰，已经获得了永久的自由。”

女孩抬起头，有些犹疑地看着他，“主人是决定丢弃我了吗？那我将会回到……”

“你什么地方也不会去”，万篱补充道，“除非你自己想去那个地方，我给你的命令是让你得到自由，这也是你需要时刻谨记的最后一个命令。我不喜欢有人因为主仆关系而为我做任何的事情，不喜欢你的那些敬称，因为这一套可以用在任何人身上，这些东西于我而言是不可靠且不安全的，如果我需要一个伙伴的话，我希望她是自由的、不受约束的人。”

“但是那样的话，我……”

颜钰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如果没有这样的命令的话，雇佣兵们就比没要为他们的主人服务了，他们的价值也随之消亡，那样的话，我们存在的意义，以及得到所谓的自由之后，我们该何去何从，我，其他成百上千的人，我不知道……”

“如果你想帮忙的话，可以随时加入我，也可以在自己不想干的时候甩手走人。我觉得你也许会需要段时间习惯自由，习惯按照自己的喜好行动，我相信你很快就能适应。”

颜钰僵硬地半跪在地上，有些手足无措地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这同他以往遇见的情况都不同，而她在此之前也从没听人说起过，那些得到自由的雇佣兵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许会像那个乌楚一样，但他不喜欢那个男人愚蠢而固执的骄傲。

“主人……您这样会让我很为难，我的主人花费了十几年来让我铭记……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