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见状,也是一惊,忙将手里的箭矢拿远一些,恼怒地低吼道:“你不要命了?”
楚惜月一派慷慨赴义的模样,大喊道:“我乃是宁王妃,本来怜悯百姓受苦,想尽办法凑集粮食衣布,帮助百姓度过此次难关,不曾想,今日却要死在我曾帮过的人手里,真是时势命也,既然如此,我也就认命了,你尽管杀了我吧。”
“虽然你们是无辜的,但那些被你们烧杀抢掠的人,就不无辜吗?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你们为了活命,就要把一切都毁了吗?”
她说得慷慨激昂,催人热泪,叫那些围聚起来的人,不由心虚地四处张望,瞧见曾经繁华美丽的京城,如今却是烽火连天,四处一片狼藉,心中亦不由生出恍惚哀痛之情。
他们只是想要活着而已,真的要把一切都毁掉吗?
见自己的演讲成功了一半,楚惜月连忙再接再厉:“你们以为,这个冬天只有你们过得悲惨吗?你们以为,朝廷是故意不管你们,只知道自己享乐吗?”
“你们知道,这场大雪已经将京城所有的道路都封锁了,物资资源根本进不来,就是那些你们以为的达官贵人们,此时都必须忍饥挨饿,想方设法解决这场天灾。”
“可是你们呢?你们都做了什么,你们不仅没有一起帮忙,团结一致,共同度过灾难,现在还要破坏这一切。你们以为这样,老天爷就会掉食物下来吗?不会!你们所做的一切,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你们将是刻在历史书上,钉在耻辱柱上的人类的叛徒!”
那些群情激愤,自认为自己在做着正确的事情的群众们,纷纷都变得犹豫、自我怀疑起来。
人心一旦散了,就如一盘散沙,再也没有了任何攻击力。
抓着楚惜月的男人,瞧着这一幕,冷笑了一声:“他说的没错,我们确实不该招惹你的。”
他?他是谁?难道这个男人不是最终的幕后指使?
不过此时的情况,也不容她多想,楚惜月当即反唇相讥道:“既然知道,还不快放了你姑奶奶我!”
然而,她话才刚说完,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滋滋啦啦声,她一番抽搐后,全身顿时软了下去,同时耳畔还听到那狗男人调笑的声音:“娘娘送我的这根木棍确实好用,小的就笑纳了。”
卧槽,这男人是真的狗啊,气死她了!有本事就单挑啊!
但她已经被电麻了,半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了。
城楼上的景宁并不能完全看清下面的情况,只依稀看到她忽然昏倒了过去,以为是那男人做了什么,顿时双目赤红,一把夺过旁边御林军手里的弓箭,便要给楚惜月报仇。
这时,一个拄着拐杖,腿脚不方便的老人家走了上来,一见到那老人家,赵有成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连忙拦住景宁:“王爷,不要放箭,那是我娘!”
楚国公阴阳怪气地不满道:“既然你娘出现在叛贼群里,自然也是叛贼,自然是要杀无赦的,如果你继续婆婆妈妈,那可就别怪本国公把你拖下去斩了。”
然而,护母心切的赵有成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神色万分着急道:“这里面一定要误会!”
阿婆走到空地前,敲了敲地板,那些喧闹的人群见此,不由安静了一下,好奇地看向阿婆,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大家都冷静一点,听我说。大家不会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那些当大官的,就会放过我们吧?任何半途而废的事情,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时,一个老人家走了出来,对着城墙上面的一众官员们,喊道:“大人啊,我们都是一时糊涂了,如今被宁王妃点醒,你们可否不再追究啊?”
楚国公见形势大转,顿时又洋洋得意起来,高高在上道:“你们这些贱民,竟然胆敢造反谋逆,还想要不追究,想得未免太美了,你们统统都要处以死刑!”
这可把左相裴江气得够呛,当即一脚踹了上去:“蠢货!”
这一脚可不清,楚国公当即摔飞在地上,愤怒的不满道:“左相,本国公可是当今皇后的哥哥,是皇亲国戚,你居然敢踢我,我定要上报皇上,治你的罪!”
裴江听着这番话,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居然跟这蠢货争斗,实在丢人。
他的妻子,可是当朝的长公主,就是当今圣上也要恭恭敬敬称一声姑姑,论起辈分,他可比楚铭暄要高。只不过长公主身子弱,又不喜欢插手朝中的事,时常有人忘记她的存在。
而这时,城墙下的百姓们,自然也听到了楚铭暄刚才那番张狂的话,纷纷喧哗吵闹起来。
阿婆也借势大声说道:“正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些年,这些当官的,收刮民脂民膏,做下了多少欺男霸女,欺压百姓的事情?可怜老李头家的小翠,被楚国公家的公子抓走,才十六岁如花的年纪,就被折腾的疯疯癫癫,不成样子。还有那钱老婆子一家,她家有个巴掌大的祖传的玉佛像,却不曾想招来了杀身之祸,被太傅看中,污蔑入狱,一家二十三口全被都死了,还有……”
阿婆看着年纪大了,腿脚瘸了,声音却是中气十足,十分嘹亮,让城上城下都听得一清二楚。
“今日,我们必须让这些为官不仁的贪官,受到……”
正当阿婆说到兴起之时,一根飞箭刺穿了她的脖颈,阿婆“咯咯”地从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声音,却说不出半个字来,血沫不断从她的嘴里冒出,眼睛慢慢失去了光泽。
“娘!娘!”城上的赵有成疯狂的大喊,“是谁?哪个王八蛋放的箭,老子tm的杀了你!”
景宁却从箭射出的方向,发现这箭并非城上的御林军能射出,他顺着方向望去,隐约见到一道模糊矮小的身影。
他忽然意识到,这次的造反并非偶然,但一切都已经晚了,愤怒的群众,只有鲜血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