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桐素离开,守在门口的影三这才松了一口气,习武之人,比之寻常人来说,更加耳聪目明。刚刚桐素听到的那一声痛呼,影三自然也听得清楚,其实不只那一声,谢予安克制压抑的痛苦影三都能听得见。他也知晓谢予安刚刚是真的忍不住了,这才赶忙将桐素支开,免得露馅。“主子,夫人走远了。”影三在门口轻声道,他知道谢予安能听见。果然,门内随即就传来了谢予安不再刻意压制的声音,听得影三这个身经百战的暗卫都忍不住眼眶发红,若是夫人在,指不定得担心成什么样子。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让夫人离开。“好了。”周尚绑完谢予安的腿,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透了,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心情轻松了不少。“骨头接得很好,若是不出意外,之后长好的概率很大。”“那就好。”谢予安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汗水流进眼中,双眼一片模糊,但此刻他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身体也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松。窗外的冷风吹进来,吹在身上,一阵清凉,极致痛苦后,双目清明的谢予安,看着窗外随风摇摆的月季花,充满生机。还是花骨朵的月季居然在一夜之间绽放了,送进来满室芳香。桐素等在门口,周尚说好每隔三个时辰就出来一趟,可惜昨晚一夜里面都没动静,桐素半夜起来过一回,周尚也没让他进去,而是赶她回去睡觉。桐素回去也一夜都没睡好,一早起来就过来了,刚巧赶上周尚一身狼狈的出来。“周大夫,如何?”桐素先血影一步上前,眸中的关切藏都藏不住。李嬷嬷见状,在身后轻叹一声。“一切安好,就是……”周尚话说一半,看着围在面前的人都紧张起来,突然轻松一笑,“就是老夫的肚子不好,饿得前胸贴后背,得抓紧去吃点东西了!”“周大夫!你怎么说话还一半一半的,这不是存心吓我们吗?”李嬷嬷听见周尚的话,开口就怼,毫不留情。这段时间,众人知晓李嬷嬷的性子,朱文光平时还不喜欢李嬷嬷这样,但此刻他只能说怼得好!谁叫这老匹夫说话,藏一半留一半的!朱文光吹胡子瞪眼,白了周尚一眼,侧身准备进去瞧瞧谢予安。“先别进去,将军刚治疗完,身子不爽利,夫人进去就够了,你莫进去打岔!”周尚说着揽着朱文光就往院子里走。“走走走!跟着我去吃点东西,大早上的,不要辜负这份晨光!”他们二人一走,周围的人都有眼力见,纷纷跟着离开。既然周大夫都说没事了,那自然是没有什么大事,且先让夫人和将军好好说说话。影三亲自见过桐素焦急的神情,早上桐素眼底的鸦青,他也没有错过,此刻桐素进去,他自然不会去打扰。房内,桐素一进去就看见了被纱布裹着的双腿,虽然已经包扎妥当,但是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哪怕是开窗通风了,依旧没有消散干净。“辛苦了。”桐素拿着放在一边的干净帕子,轻轻替谢予安擦着脸上的汗珠,“周大夫说一切都好,将军日后一定能重新站起来。”“你昨晚没睡?”谢予安看着净白的脸上多了几分憔悴,白皙的皮肤,眼底的鸦青越发明显。“在担心我吗?”谢予安问出这句话时,心中紧张。“自然担心,周大夫那般爱开玩笑的性子,进来前都沉着脸,可见这次有多凶险!”桐素光担心了,没注意到他话中隐藏的期待,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本来在古代,断腿就是极其凶险的事情,何况还是将长好的腿骨在重新敲断,这放在后世都是极其凶险的存在,何况是在条件较为落后的古代?“素素,莫担心。”谢予安抬手去牵桐素的手,只是力气不够,只碰到一手背就往下掉。“担心肯定是担心的,但好在现在一切顺利。”桐素瞧着往日俊俏优雅的人,如今满身狼狈,即便有些避嫌,也不忍心见他这个样子,还是主动拉住他垂下去的手,出言问道。“你饿不饿?周大夫说你现在能吃些容易克化的东西,我去给你端些肉粥过来?”“好。”此刻他确实也饿了,吃些东西才能继续治疗,这个道理谢予安还是懂得,也就没拒绝。谢予安一整晚的意志力都用来对抗疼痛,即便是现在已经停下了,一阵阵的疼痛还是能感觉到,只不过他意志力过人,还能撑起身子喝桐素端过来的肉粥。“周大夫说一个时辰之后会带你过去泡药浴,可能需要连着好好几个时辰,你多吃些。”桐素见他有停下的意思,还是劝了句,毕竟一碗粥撑不了多久。“好。”谢予安腿上的疼痛一直都在,但还是咬牙将碗中的粥都喝了。周尚端着饭碗,看见这一幕啧啧称奇。原先将军的性子,哪有这般好说话,不吃便不吃,谁能劝得动,如今居然同一个稚儿一般,指哪儿打哪儿。周尚面上瞧着轻松,实际上腿肚子也在发颤,忙活了一天一夜,身体和精神都有些撑不住了,但奈何真正凶险的时刻还未过去。“行了,血影,将熬煮好的药水都倒进浴桶中吧,影三影四随我去接你们主子过来。”周尚囫囵将碗中的饭菜都吞下,带着影三影四二人走了。谢予安本来躺着的地方就是一块完整平滑的木板,抬起来直接就能走。“慢慢放进去,不要碰到膝盖!”周尚指挥着影三和影四将谢予安放进装满药水的浴桶中。“将军,可有何感觉?”周尚看着双目紧闭的谢予安,言语中有些紧张,“药性若是承受不住,便减少些时间。”这药性猛,谢予安又是能忍之人,即便是难受他也不会表现得太过明显。“尚可!”谢予安咬牙将身子往下沉了些,彻底将上半身都泡在浴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