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海真是无时不刻的在表现自己的愚蠢与天真。这世间哪里有“绝对”二字?又哪里有“没有问题”四字?“一切皆有可能”这句话他难道没有听说过?而且越是“绝对”越容易出问题,在这里也一样。陆无忧不说话,手一抬,一个男人被带了进来。男人生得桃面粉腮,极其漂亮,自带一股清流,这种如同女子般的男子不仅没有叫人讨厌,反而让人喜欢,因为粉得不娘,桃中又带着丝自我的傲气。“玉桃见过王爷。”玉桃恭敬的行礼,他虽为玉罗轩的官人,可是这行的礼一点儿也不带差的,若不是他身上的谈谈的酒香与花香,倒竟似是哪位官家的公子。贡海呆愣在地,这是何意?不待陆无忧说,玉桃便从袖下拿出一个发簪,簪子看似朴素可却极为名贵。贡海又呆住了,仅这枚簪子便能说明所有,他脸上依旧不敢信,嘴里依旧道不可能。“凤大小姐温婉贤良,她怎的可能将这簪子给你?不,是你,你究竟又用了何种手段把这簪子弄到手的?还有,你到底是何人?”凤小姐是凤京第一美人,才华横溢,当年李太后都说了,若不是她年纪尚小,只怕这皇后之位就是她的了,足见李太后对她的喜欢,也足见她的才能有多好了。并且这两次的相见,也足以说明凤大小姐的能力,她竟能一下子查到他这里来,又一下子能捏住他的弱处。没错,当初她用他母亲的事情威胁他时,他还很气愤,可是转头一想,她能一下子拿捏住他,其能力也不小,日后成为王妃,也自然不会被人欺负了去。王爷是个威武之人,娶的女子即要温婉,又要有手段,而凤大小姐具备这两个条件,所以,在第二次与凤大小姐相见之时,他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愤怒,相反,他还有想要替她谋划的心思,故而才将王爷的行踪告之于她。然而,眼前的男子居然拿着她的玉簪子到他面前来?告诉他,凤琼羽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完美?她,她是一个朝三暮四的荡妇?这样的打击不比他母亲和妹妹背刺他来得少,因为他对王爷也是真心的,他真心的感谢当年从那个女人手里救回来,感谢他这几年对他的恩情,甚至还替他寻了这样一个好娘子,他是感恩的。簪如同女子的帕子,甚至比帕子还要重要,簪子在一个男子手里,这便表明这女子愿与他许下终身,凤琼羽的簪子在玉桃手里,就算是不许下终身那关系也非同一般。“你胡说,你说谎,凤大小姐为二品官府嫡长女,她如何会看上你这个小白脸?而且,你哪一点能够比得过我家王爷?”他见都未曾见过他,纵然生得好看,可是焉能有王爷的威武霸气?又焉能有王爷的身份地位?两下相比,就算是个瞎子也会选择王爷而不是他的吧?嫁给王爷,她早晚是个王妃,嫁给他呢?难不成做个寻常人家的娘子,毫无身份毫无地位,甚至毫无锦衣玉食可享,凤大小姐又不是傻子,她如何不知晓怎么选?贡海怒气冲冲的看着玉桃,就像玉桃就是那破坏他家王爷幸福生活的第三者似的。玉桃优雅一笑,“贡管事,这世间的男女之情又岂是一两句话能够说得清的呢?”只这一句话,便说得贡海哑口无言了起来。这?是啊,这情爱谁能说得清?他贡海这般好的条件,可最后不也娶了个孤苦无依,对他前途毫无帮助的娘子吗?以他的条件,哪怕是娶个富贵人家的女儿也是可以的,甚至娶个官家人不受宠的庶女也是使得的,可偏偏。玉桃似乎又不想放过他,走近了几步,让他闻到自己身上的气息,这气息很好闻,是官家女子所用的锦凌香。此香在官家女子中极为盛行,其香的特点在于,好闻,很贵,而且香味能持续三天之久,也就是说,只要抹了哪怕一点点这样的看气,三天内这香依旧存在。嗯,这香很新鲜,用不着三天,就昨儿个夜里,凤琼羽便倒在他的怀里,他亲自喂她玉罗轩最美的美酒,听她诉说种种衷肠,那画面,比贡海想像的要香艳得多。贡海自然知晓这香,两次相见凤琼羽身上就是这种香,而且与她见面之后的三日他都不敢在王爷面前现身,为的就是害怕被王爷发现。且玉桃身上香气如此浓郁,而且又是在怀里发出来,也就是说他们二人靠得很近。卟嗵。贡海不傻,他自然能想到这里,这哪里是靠得很近,这分明就是很亲密,亲密得叫人不敢想像。陆无忧冰冷的看着贡海面若死灰的模样,看着他受了巨大的打击痛苦的模样,他没有一丝的同情,相比起他的团子,他的这点儿伤痛又能算得了什么?他所经历的这些又能算得了什么?他对赵蛮说过,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别以为贡海多活了这几年,可是他这几年活得开心吗?不,他活在拉扯之中,他的最亲近之人整日的磋磨着他,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然没有了在德州时的精气神了。当年在德州,他眼睛里还有光,因为他有母亲有妹妹,甚至赵蛮说要割他的肉时,他眼里的那道光都没有被磨灭,可是现在,眼里的光不见了,因为不宁的内宅每时每刻的消磨掉了那道光,甚至最厉害的时候他自己都在想,若是她们都死了该多好,他的耳根子就清静了。再看看现在,年纪都不到二十,可是却有种苍老之感,那原本挺直的背脊也不知何时越来越弯了。“所以……,她背叛了您是吗?”贡海自以为是的东西被残酷的现实打得他抬不起头来,死气之色由然而升。玉桃接了句,“若是你的意思是我与她亲近的举动,那倒是没有。”她只不过是在他怀里喝喝酒,控诉一下某位王爷对她爱搭不理的情绪而已。而且,他也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他已有钟意的那位女子了,凤琼羽,比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