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令嗣看似是个端正人,可嘴里说出去的话也跟带了刺似的,恨不得把人扎个三刀六洞。他讥讽嘲弄着谢文文,虽然人在他面前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好似不受任何人,任何事而有变化,可在那副毫无波澜的外表之下,谢文文已经被撕得支离破碎。
他不需要有人几次三番的来提醒他这一生的悲哀,更不需要有人在他耳边一遍遍的告诉他这十年来的究竟做了怎样一个弃子。
他信谢氏放弃自己是为了大局为重,可也信放弃自己是因为他不够重要。
这么多年,他没有得到一句解释亦或者是道歉。
的确够令人可笑的。
眼眸闪烁着,没有他意料中的泪珠,并未叫王令嗣如意。
他走近,捏住了谢文文的下颌,他看着他那张精致得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脸,从眉眼到唇形细细打量,原来,他真跟谢敬丰那小子有几分肖似,可谢敬丰却远没有他的模样昳丽,眉眼里也不似谢敬捷那般冷峻,不知晓有没有人觉得,谢文文其实很像一株被种在花盆里的文竹,淡雅又傲雪凌霜,永远都只有一个颜色,不崩于泰山,四季常青。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今却是叫他恨得牙痒痒。
“我以前很欣赏你的,这张脸格外的让人有胃口,我看着你的时候,就想着,你这样的人世间少有,若能得之,必要惜之,但如今看着,挺倒胃口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可能是出于愤恨的心理,他的手下的力道收紧,捏住的地方已经留下了一道指印,谢文文吃痛但除却皱眉也依旧缄默不言,任由他发泄着自己的一腔怒意。
语毕,王令嗣嫌恶似的丢开谢文文的下巴,差点没扭了谢文文的脖子,谢文文保持着被丢开的姿势没变,他眼眸半垂,看着痕迹斑斑的地面,兀地笑了。
他还挑衅人家。
“既然如此叫王公子厌恶,那王公子何不让我滚远点?这样就不碍公子眼了。”
王令嗣斜睨了他一眼,眼底充满了对他自以为是的嘲弄。
他倒是想的异想天开,若是让他滚远了,自己又要怎么报复他?
不过,谢敬敏也真够是能忍的,自己说了这么多,居然都能做到置若罔闻般神情全无变化,好似那些事都跟他自己无关,可若是一个正常人经历他所经历的这些,早就会被逼疯了,亦或者寻死解脱自己这悲惨的一生。
哦,也对,他本来就身中剧毒,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如今在他看来,自己这一生已经看的到头了,哪里又还会去为了这些理不清的事情让自己喜怒无常呢。
如今于他,只怕是虽生犹死吧。
想到他那残破的身体,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王令嗣就无端的在心中涌出一股烦闷,让他十分的不快,这人如今在他面前就是碍眼,添堵的。
他都活不久了,反正都是死,他的报复也无非就是让他早点死罢了,可目光触及他那脆弱的一掐就断的脖子,又生生打住。
他饶是再痛恨他的背叛,他也没想过亲手杀死他,那么他的报复能是什么?让他痛苦?还是让所有人都痛苦?
王令嗣倏然笑了,报复谢敬敏,一点点看着他毫无破绽的面孔破碎,被击垮,一定很好玩。
他踱步,问着那缄默不言的人,“你还看不清局势吗?人家谢敬捷也没打算认你不是?不然何必让你陷在这里,不闻不问?他的目的是宁州,他就是要盯着王家,要拿下漕帮,都没有想到你的处境。”
说起来,谢文文都被关了有几日了,至今都没有动静,没人来救他,谢文文虽然一开始是告诉自己,大局为重,自己的安危无足轻重,可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也还是期待有人能带自己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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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谢敬丰是怎么跟谢敬捷说的,也不知道谢敬捷会不会来救自己,可心底,还是期望那个人是谢敬捷,如果是谢敬捷来救了自己,他想,他对他的误会一定会又浅一点,原谅他一点。
小茶说过自己很好哄,给点好处就忘记了对自己坏的事。
他其实不是好哄而是清楚,怎么让自己解脱,他知晓没有人会一如既往的对自己好,所以他不期待有人给他甜枣。
王令嗣冷酷的话虽然让谢文文心中多了几道裂缝,但早已经千疮百孔的他并不会因为多添的这几道伤而有所痛哭流涕。
他仰头看着王令嗣,目光清冷,跟此刻外边的天气一样,寒冬腊月。
“那王公子你为何出现在这里呢?”
他的反问叫王令嗣一时间愣住。
他的情绪太过稳定,叫王令嗣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分明是想用话语刺激他的,让他被击垮,可他太冷静了,太过于从容了,从而,让自己相形见绌。
谢文文在王令嗣几分错愕的眸光中,笑了。
他笃定而有玩味的说:
“你不也是说了,谢敬捷盯着你们,可你们尚且都是自身难保了,你说,这个时候王公子不夹着尾巴做人,跑来这里见我,说些难听而又无趣的话,这么闲吗?”
“莫非,是王家出事了?王公子急于寻求帮助?”谢文文嘴皮子一张一合,出口的话分明只是他的猜测,却无端端的踩中了王令嗣的痛脚。
在耍嘴皮子这事上,谢文文可从不会弱于人,这一点,沈胥以及刘小天深有体会。
看似毫无起伏的语句却句句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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