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被她煽动得要着火,眼睛亮得像回光返照,“家里没酒。去打一斤吧。够不够?”
“半斤就可以了。你能走路吗?不行我去。”
“我去。”娘摸着细腿往起一站,一颠一颠去打酒了。甩着膀子,浑身充满了干劲。
剩下赛珍和莲宝相对,仿佛不知该说什么,互相呆头呆脑地凝视着。
莲宝拿起了墙根下的小锹,“阿嫂,我去薅草啊。”
“天太热,歇会吧。”
赛珍的脸红彤彤的。眼睛还意犹未尽,想从她这儿得到更多线索。
莲宝偏不说。作为神棍,话可不能多。
“没事儿阿嫂,我不用歇。”她毫不拖泥带水地走了。赛珍的目光一直追她到水田里。
莲宝绕田埂走了一圈,巡看自家的禾苗。
早晨没吸饱水,这会都晒得半死不活了。好可怜。不晓得哪个毒货干的,要断了她家活路。再想想先前二帽的事,觉得这如画的江南小村也不太平。杀机重重的。
莲宝蹲下来薅杂草。
不多时,娘回来了,看她浑身湿透,心疼地说:“囡啊,来歇口气吧,剩下的留给你嫂子。她现在学会钻空子了,装模作样煎个药成天躲懒,要害一家人喝西北风哩。”
“娘,你这张刻薄嘴,有本事也削削自己我才服你呢。”莲宝呛她。
娘一脸倚老卖老的得意。
明明早上打算活埋自己的,现在又笑得龇牙咧嘴了。
莲宝四处看看:“打酒了没?”
娘肃了神情,点个头。一切就绪地瞧着她,眼神深深的。莲宝嘴角抽抽,漫不经心地把眼一垂,“先回去吧。明早我来弄。”
“现在就弄呗!你哥难受哇。”
现在异能空槽了咋弄?
莲宝把娘驱逐走了,继续狠命地干活。
汗浆一滴滴洒在了禾根下,作为农女该吃的苦头被她吃尽了。
回头想想,一切挺不可思议的。
末世开始前,她是个富家千金。家有百亿资产,从小接受精英教育,过着高品质的精致生活。眼睛一眨的功夫,整个世界变异了。她混成了油锅里汆不烂的女瘪三。
现在,又成了一个霉运罩顶的村姑。
人生大起大落,大开大合,像过山车似的。要是哪天又飙上顶层,她就对老天的安排彻底服气了。
莲宝脸朝地背朝天干了一下午,把田里的草薅得一干二净。累得腰快断了。直到天黑,把苦头吃尽的她才提着小锹回去。
蚊子渴血的“嗡嗡”声连成了一片。水田里蛙鸣如煮。无数萤火虫在低空明灭着,像流浪的小星星。娘在门口扯嗓子喊:“莲子啊,家来吃饭。”
那上天入地的大嗓门儿叫全村人都能听见。
人家想,这个根娣好经死,打成那样又活蹦乱跳了。
路上晚归的人打趣莲宝,“今天猛力啊,这样下去全村活计要被莲宝做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