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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调很冷,声音却很紧很轻。
葛主簿吓了一跳,对上孟容川转过身的不解目光,他忙道:“我,我没有与别人说过,我只是听他们说。”
“听谁说的?”刘保章正问。
“说了什么?”孟容川走到他们身前,葛主簿低着头,皱着脸说:“就是听礼部的一些同僚在传,他们说,说公主殿下不是圣人的女儿,圣人就没有怀过孩子,她,她是宪君公主的女儿,根本不是萧氏血脉,这是移宫换羽了。”
“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他们也敢胡言?难道说圣人把宪君公主府赐给了殿下,殿下就成宪君公主的女儿了?那原本的明侯府还赐给嘉荣郡主了呢!那嘉荣郡主也是明侯的女儿了?”
这逻辑的确荒谬,但也许还有另外的内情,不是他们所能知晓的呢?
葛主簿不敢再说什么,嚅嗫道:“我,我不会再说了,只是礼部那地方,素来姓崔的呀。”
刘保章正与孟容川对了一眼,见他蹙了蹙眉,道:“此事蹊跷,虽说鸿胪寺里的女官是宪君公主一手培育,一代代传下来的,可宪君公主在世时就很低调,且又逝世多年,无缘无故谁会提起她?而兰陵坊的宪君公主府原本也籍籍无名,若不是家人无意中将房产置办在了附近,我都不知道那还有一个公主府。先是这桓端王爷夜里入鸿胪寺闹了一场,叫人都知道有了那么一个宪君公主府,眼下又传出这种风声来,下一个消息会是什么?该不会说殿下就是在宪君公主府里生下来的吧!”
孟容川怎么也想不到上坟居然上出这么一个消息来,下山时野笋、山鸡与他同路他都没有发觉,还是刘保章正问:“孟兄不是说想买些野味山货吗?”
带这些山货下来的是一个刚从山里割完蜜的蜂农,想起明宝锦和孟小果那贪甜的样子,又曾在饭桌上听闻明宝珊的铺子供糕点也总用到蜜,虽知姜小郎也会送蜜来,但孟容川还是把蜂农那几坛子蜜都买了,葛主簿想起家中夫人冬日寒咳频频,就也要了一坛子。
“做些姜丝蜜,治寒咳的。”孟容川仔仔细细教他做法,葛主簿笑道:“孟兄还知道这方子呢。”
孟容川点了点头,道:“家中长辈会做,小辈们都受益。”
刘保章正和葛主簿是知道孟容川家中情况的,也觉得他是苦尽甘来了,虽然隔房的叔父对他不好,但却另外收获了一家赛过远亲的近邻。
自孟容川把这些山货带回来之后,老苗姨和孟老夫人接下来这段时日里,就再也没有见过家中这些个当官的孩子们能在天亮时回来的,天黑早了是一重原因,更多是因为千秋节将至,众人事忙。
圣人在京中的各色府邸、别院很多,除了当做女学的紫薇苑之外,还在安兴坊中有一座紫薇楼,千秋节那日紫薇楼前会有各种各样的庆祝表演,也就需要各种各样的道具,诸如爬杆、秋千,走索用的软绳,角斗的擂台也在搭建。
这种娱乐的差事很大一部分是教坊的,但工事需要工部来监察。所以明宝清很忙,而严观在千秋节那日要带队守在紫薇楼前,时不时过要来演练一番。
教坊还想找几个漂亮的小女娘骑在骆驼上巡城,听闻明宝清妹妹多,就来问了一嘴。
“骆驼背上很稳当。”那寺丞凑近了明宝清,说:“每人还可以拿十两银子回去呢!”
“十两银子,那应该不愁找不到人吧。”
明宝清没有答应,明宝锦的年岁正正
好,但她对于这种出风头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
“其实去千秋节上露个脸也没什么,你们都在朝廷里做官,四娘也是官家小娘子,就算被什么人家瞧上了,咱们也不是没得挑。”
明宝清回了家,此时正盯着今日的宵夜发呆,抬起头看见是林姨在说话,她一时间像是没听见似得,又垂眼看着她端上来的那碗粥。
“阿娘,你在胡说什么呀?”明宝盈无奈道。
“没有胡说啊,二娘她娘就是这么进的侯府啊,她在千秋节上撒花呢,被侯爷瞧上了。”林姨说的是实话,便也底气足,“这,先皇在时的千秋节从来都是这样的,一晚上,那些平头百姓家的小女娘就被各个王公大臣挑进家里去了,也,也有二娘她娘那样的。”
“阿姐刚才问过四娘,她说自己要去看热闹,不要被人当热闹看。”明宝盈说。
明宝清好似才回过神来,抬眸道:“阿姨,杏仁麦粥你也会做?”
“会啊。”林姨有点不明所以,说:“夫人喜欢吃麦粥,最喜欢的也是杏仁麦粥,你同她一样。我从前是夫人院里的,进进出出的时候见过厨娘怎么做,粥又不难,你尝尝,是不是这个味?”
明宝清抿了一勺,点了点头。
林姨就坐在那腼腆地笑,明宝盈越看她越有古怪,真是半口都吃不下了,干脆道:“阿娘有什么话说?”
“没,没啊。”
林姨支吾着,又看明宝清,明宝清倒是一勺一勺吃着,不像是被她败了胃口的样子。
“就,就是千秋节那天,我能去吗?”林姨紧盯着明宝清,问。
明宝清继续吃粥,有些不解地说:“不是大家都去吗?文先生不去,在家中守门。”
林姨松了口气,又听明宝盈警惕地问:“千秋节那日殿下也会登上紫薇楼与民同乐,阿娘不会想一个箭步冲到殿下跟前去,哭天抢地一通,求她放了小弟吧。”
这话委实夸大刻薄了几分,坐在边上剥核桃皮的蓝盼晓不由得侧了侧身,也不想笑得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