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苑里浊灯一点,我端着银耳粥悄然而入,姐姐还在对账,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那么柔和而又那么孤单。
我常常在想,什么时候姐姐可以不那么累就好了。
“阿松,你来了,快帮我看看这如意楼的账有没有错的,年下了,这一天天忙的都喘不过气来。”
我应声好,与姐姐对坐,翻来账本,仔仔细细的对账。
姐姐做事很认真,一页页密密麻麻的批注,看起账本来也是一种享受,一眨眼功夫两个时辰过去。
我动了动脖子,才想起来时还带了碗粥,已经凉透了,姐姐却拿过不嫌弃的吃了一口。
“银耳粥不错。”
姐姐是多金枝玉叶的人啊,可只有我知道,她忙起来的时候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姐姐何不吩咐人送些热的饭菜来,这样胃怎么受得住?”我气愤,更心疼。
姐姐却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一碗银耳粥已经吃完:“哪儿用得着那么麻烦?丫鬟们比我们累,再说热菜热饭送来我也吃不上。”
我叹口气,给姐姐递了一方丝帕擦嘴。
“还好有你每天陪我坐到这个时辰,行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我还得做些收尾工作,明日长老们还得检查。”
我点点头,收拾了一下便离开了海棠苑,出门时我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姐姐,她又坐在灯下执笔挥墨。
姐姐好累,可我没有一个身份,不能陪她一整夜。
漫漫长夜,我躺在自己的床上竟然睡意全无,这样的夜里,我常常想起那年初遇姐姐时的一幕。
姐姐那样矜贵的人从马车里探出一只带着白玉手镯的素手,递给我一锭银子,告诉我无论何时活着才有希望。
从来没人告诉过我,要活着才有希望。
后来我向人打听,才知姐姐是唐家的大小姐,就是那个没有兄弟帮衬,母亲多病却依旧能撑起整个唐家的唐家大小姐唐姝。
那锭银子给了我很大的生机,我托人在唐家名下的如意楼里寻了份差事,日子很苦很累,但大小姐有时会来巡查,我只要能够远远的看上姐姐一眼,再苦再累都不重要了。
有一回,如意楼就有客人恶意闹事,恰逢姐姐在楼里对账,那客人便拉着姐姐不依不饶,姐姐答应补偿后那客人仍旧不满,甚至对姐姐恶语相向,姐姐并不是毫无脾气,不过回了几句道理那人竟然几欲出手。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年轻有力,把姐姐揽在身后,但双拳难敌四手,我挨下那许多拳脚,但庆幸姐姐在我怀里毫发未伤。
姐姐找来大夫命人给我上药,她并不记得我,她问起我的名字。
“唐松,阿松。”
“阿松,你应当知道在保护别人之前得有保全好自己的能力。”
我低眸应声是,其实我知道姐姐身边那么多侍卫又有唐家当家人的身份那些人根本不敢对姐姐怎么样,打我不过是为了撒气。
我不能忍受那些人对姐姐恶语相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受欺负无动于衷。
况且那些人撒了气后便不会再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