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晚风吹,浊酒送满杯。
慕铮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萧勋正襟危坐也不言语。
回想起他们上次喝酒还是在去年的春天,那是慕老将军死的那天,也是他们三人歃血为盟的日子,更是慕铮决意追随萧勋的日子。
“阿铮,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自始至终都是个出身卑贱的人,我登基本就不服众,若没有司马家的支持,我怎么能这么快地坐上皇位,你明白我的是不是?再等等,等一切安稳了,我就会替慕伯伯报仇雪恨。”
慕铮没有看萧勋,只倒了碗酒递给萧勋,苦笑道:“不必说了,明日我就该回梧州了,陛下,”
慕铮顿了一下,好像还很不习惯这个称呼,“你多保重,这碗酒,敬逝去的过往。”
说罢,一饮而尽。
只剩萧勋端着酒半天回不过神来。
后来,慕铮又喝醉了,是黎娉娉带走的他。
黎娉娉说:“我要嫁给阿铮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萧勋在慕铮走后终于放松了一派正襟危坐的模样,也一碗一碗地喝着酒,嘴里振振有词:“敬逝去的友情……”
林卫上前跪落在地,道:“陛下,慕将军如此只怕对您已经心生记恨,您若是放慕将军去梧州只怕是放虎归山,就怕……”
“混账!”林卫还没说完萧勋就一巴掌拍在了林卫脸上,清脆的巴掌声也唤醒了萧勋,“阿铮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是,臣罪该万死,陛下息怒。”
慕铮领兵有方,离京后很快平定南方,慕铮的名号很快声名四起,甚至有谣言说,当年若陛下没有慕铮绝不可能坐上皇位。
萧勋远在皇宫,他静静地听着林卫汇报着这些,目光深沉而漠然,捏茶杯的手几乎用尽了全力。
“谣言罢了,还要说与朕听?”萧勋云淡风轻。
林卫道了声是便退了出去,紧接着便是司马太师进殿。
他是个老奸巨猾的贼头子,风声紧的那几年他都躲在北原一带,如今风头过去了,他终于收兵班师回朝。
“老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勋捏茶杯的手倏地一松,面带微笑:“司马太师终于回来了。”
“臣无用,区区一个北原偏生用了三年才平下来,不比慕铮将军年少有为,三年时间都快打下一个国家,臣在北原都听到慕铮将军的赫赫威名呢。”
萧勋怎么会听不出司马太师话里话外的挑拨离间,他亲自扶起司马太师,道:“得太师与慕铮都是朕之幸事。”
司马太师也笑了笑,又道:“陛下圣明,但臣才得了一封密函,若不交给陛下,实在寝食难安。”
于是,那陈列慕铮不敬萧勋的密函便呈了上来,其实那时只要稍稍细想便可看出这是司马太师挑拨离间的手段,可年轻气盛的帝王哪里容许别人挑战他的君威。
萧勋试图召回慕铮,慕铮也是个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一听回京便只以“战事吃紧”的借口回绝。
后来二人再相见还是在黎娉娉生下慕铮的长子慕懿百日宴时,萧勋忽然到访。
“怎么,我都来了,你还不让我见见孩子吗?”
慕铮一顿,随即请萧勋进来,黎娉娉为人妇后眉宇间添了几许温柔,把慕懿抱给萧勋时还嘱咐萧勋轻点。
“你们这几年过得还好吗?”萧勋先开口。
慕铮冷着脸不说话,黎娉娉用胳膊肘戳了戳慕铮,笑吟吟地道:“一切都好,一切都好,就是阿铮时常不在家,我见不到他。”
萧勋勾唇轻笑的嘴角僵了几分,掏出一枚免死金牌递给黎娉娉:“给孩子的。”
黎娉娉倒也不客气,还如当年一般洒脱向萧勋抱拳:“那么多谢孩子的大伯了!”
“胡说什么,那是陛下。”慕铮提醒。
黎娉娉耸了耸肩,抱着孩子退了出去,留给慕铮、萧勋一片空间。
慕铮站着,萧勋坐着,显得十分局促,可是当年二人都是躺在草原上一同畅聊过未来的人。
“如今梧州很安定,要不你跟我回京城去吧。届时我给慕懿请最好的先生。”萧勋还是先开口。
慕铮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多谢陛下美意,再好的教书先生也比不上父母的言传身教,臣与娉娉儿会将懿儿教的很好。”
萧勋抿着唇,又说:“梧州再好比不上京城繁华,你随我回京如何?”
慕铮终于抬眸,看清了萧勋眼中的情绪,有疑心,有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