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她其实都懂,她懂他想要利用自己那张好皮囊,去魅惑一个家里有钱的姑娘,用他的伶牙俐齿,一步步侵吞人家的钱财,为己所用,重建沈家,将把沈家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仇人们,一个一个揪出来撕碎。
他以为他掩饰得很好,但她同她身旁那个雀州男子,却看出了他的阴险与野心。
那大概是她自己看出来的,不是那个雀州男子告诉她的。
沈妙抬眼,看向巷子口那个百无聊赖玩飞刀的雀州男子,恰好他也正抬眼看他,他虽然一直看似松松散散的模样,但沈妙就是知道他一直在分神注意谢昭这边。他听见谢昭刚才叫他谢不留。
确实啊,这京城,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呢?
沈妙迎着谢不留的视线,有些故意地,将谢昭的手腕捉住了。
“谢谢谢小将军!”
沈妙低头直视着谢昭双眼,低眉顺目,不带任何情愫,没有丝毫算计,接近坦荡。
谢昭一愣,笑了笑,使了巧劲不动声色挣脱了他的钳制,“小事罢了,借钱可是要还的,你可千万要记着还啊!”
一百两银子呢,还没同老舅说便先赤口白牙答应借出去了,回头要是叫她二哥知道,少不得又是一顿训斥。
她二哥这段时间拿西城的田地换了一大笔银子,要去投玉石生意,但好似亏损很大,这几日心情阴晴不定的。她前几日砸了人家的饭馆,老板找上门来,她二哥不得不赔了人家一笔钱,回头就揪着她好一顿撒气,训得她头都不敢抬起来。
这般一想,眼前这个人,她虽然不知道他经商才能如何,但他好歹是从经商世家里头出来的,搞不好能帮她二哥一把。
便问沈妙:“你若是无处可去,先上我家来住上几日,我给你引荐我二哥,我二哥平日里头也做些小生意贴补家用的,我想你二人应该合得来,你觉得可好?”
沈妙偏头,又望了一眼谢不留那儿。
有个衙差来了,正恭恭敬敬地抱拳弯腰听着谢不留的答话。
谢昭看沈妙看着谢不留那处,眉间有个微微隆起,以为他是忌惮谢不留,立即说道:“啊,那是谢不留,他虽然也同住将军府中,但过不了几日,我与他便要去西南了,你不必担心他在府中会冒犯到你。”何况她二哥在府中那住处,偏远得很,若非特意绕到她院里,基本上两条路在出大门之前都走不到一块儿来的。
沈妙低头想了想,点了一点头,“那就叨扰小将军了。”
算是应下了。
二人当时都没想到,这一应,沈妙居然就在府里住了八年。
而谢昭居然不知道!
那日的事情,好似也没有一个具体的结果,谢昭等了半日不见京都府尹来,大概是听闻曹嘉运是撞到了谢三的枪头上,不敢现身。来的那个衙差虽是京都府来的,但也只是走了个过场,两方都不想得罪,居中和着稀泥。
谢昭气不过,同谢不留揪着曹嘉运,先去找她老舅拿一百两银子,再将沈妙送回将军府,就这么揪着一身狼狈的曹嘉运有意无意地游了小半个京城,才揪着曹嘉运去京都府大闹了一场。
说来也奇怪,那京都府尹和曹丞相都有些倒霉,过不了几日,朝堂之中便有言官参了曹丞相一本,说他纵容幼子行凶杀人,又私吞赈灾钱财,再揪出京都府尹包庇杀人犯,私受贿赂。
这本一参,大理寺连夜查办,曹丞相不止丢了乌纱帽,连同京都府尹,两家都阖家被发配到了西北边疆去。曹嘉运那是证据确凿的杀人案,秋后就被问了斩,那会儿曹家都已经上路了,曹嘉运的尸首也没个人帮埋,被草草扔在城外乱葬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