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治的食指和拇指捏着那张薄薄的和离书,指节因为捏得死紧而发白。
上头的字乱七八糟的,勉强能认出几句,大概也是抄的别人的和离书,来去都是那几句。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
李容治看了居中几句,咬牙将那有些污糟的信笺捏成团,用力捏在拳头之中。
“这是什么意思?”
问这话的时候,李容治整个人都在发抖,说不上是气还是怕,气她这样轻飘飘一纸和离写下来,怕她真打算这样轻飘飘一纸和离打发他。
怎么的?四个月就叫他等来一封和离?!
谢旼将包袱和谢南山交给下人,谢南山看起来十分疲惫,比李容治之前在九泉看到时候更瘦小。想来是西北气候不好,早早就入了冬,这小小的孩子在西北吃了些苦头。
又或者是——
谢南山和谢昭在同一盏魂灯之中!
李容治心中一惊,将谢南山抢过来,掐抱着孩子转着看,又翻她眼皮,看上眼白有无黑点。
谢南山正发着困,一路都是趴在谢旼肩头睡过来的,这会儿被李容治拎狗子一样拎着瞧,又是翻她眼皮又是拉她耳垂的,闹得醒了。原本想嘤嘤发脾气,撑了条眼缝瞧见李容治严肃得似万年冰山的脸,“哇”一声哭出来,讨好一样喊了一声“姑父”。
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叫李容治一下子想到小时候的谢昭,紧蹙的眉松开,问谢南山:“你姑姑呢?”
谢南山一怔,大睁着泪涟涟的大眼睛看他,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汹涌落下来,顿了一顿,小嘴一瘪,又哭起来,话也说不清楚,黏黏糊糊的含在嘴里头。
谢旼将谢南山接过去,没个好气,“谢昭要跟你和离,你拿小孩子撒什么气?你这哪儿有个要做太子的人的样子?”
李容景被废,东宫之位尚且空着。尽管朝中已经有大臣力荐李容治,但座上的李皇似乎也不着急找皇子顶上,是以李容景那头还抱着一丝希望。
说李容治是要做太子的人,好似当前也还不太明朗。
李容治总觉得谢南山这哭不太对劲,心里头不安,总觉得是谢昭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要追问,谢旼却将谢南山塞给婢女,交待了一通,叫婢女带走哄着睡觉去了。
李容治面色不虞,“阿昭在西北如何了?”
谢旼在包袱之中翻找,翻了许久才又翻出一封信来,递给李容治,“接连大捷,朝堂没收到邸报么?”
谢旼装傻充愣,李容治心中不爽,接过谢旼递过来的信,瞧见信封大大的休书二字,觉得额头的青筋跳动得厉害,抽得他太阳穴也跟着突突跳。
“这又是什么?!”
他们兄妹玩儿他是吗?!
谢旼无辜摊手,“和离书都被你揉了,那不就只剩下休书么?我回来的时候谢昭也说了,和离和休书,你总得选一个。”
李容治气极,怒极反笑,冷哼两声,“我做什么非得选一个?”
谢旼定定看他,“谢昭不喜欢你了,你说该不该休了你?”
李容治一窒。
是有可能的,他们离得远,也分开得太久了。她还找回了谢不留,她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谢不留么?
“谢不留……也是一个死人吧,他要如何跟她在一起?”
李容治说出口的话,有些苦涩,他以往有的自信,有的笃定,这会儿又全都没了。从以前就是这样的,他对她是不是对谢不留有爱慕私情完全没个把握,也没有安全感。谢不留陪她太久了,同她一块儿长大,同她一块儿出生入死,他们若是两情相悦,那世间就没有别的人能插入到二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