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祖母顶多骂老爹几句,又不会怎么着。”宋嘉让抱怨道,“老爹胜在一张俊脸,别人都当他是个和气人呢,谁知道他私下这么手黑呢。”
话刚说完,就听一道冰凉的声音响起:“哦,原来你对我意见还不小呢!”
“爹!”宋嘉让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宋荣一脚踹在宋嘉让受苦受难的屁股上,宋嘉让嗷的一声惨叫,捂着屁股趴到了榻上。
第二日,挨过揍的两兄弟早早起床,宋嘉让辛竹笙去小校场打拳射箭,宋嘉诺在房里温书。
宋嘉言本来想叫辛竹筝一道去校场的,辛竹筝要练字,就没去。宋嘉言觉着,以辛竹筝的学习热情,很快就能跟上进度了。
待宋嘉让与辛竹笙来了,老太太便命人传饭。吃饭时,宋嘉让叫丫头拿了厚垫子搁椅子上垫着。老太太见惯了的,问:“你爹又打你了?”
宋嘉让看了祖母一眼,昨天真是给老爹教训惨了,今日大好良机,宋嘉让竟没敢告状,连连否认,一口咬定道:“没,我自己撞的。”
谁会把屁股撞得不敢坐椅子啊,宋老太太一听便知有假,报怨:“真是冤孽啊。”对辛老太太说:“你瞧瞧,如今老大竟把孩子吓得不敢说实话了。自小就是这样,霸王一样,小时候老二挨了他的打从来不敢给我说。”
辛老太太笑劝:“男孩子短不了挨两下子呢。外甥也是为孩子们好呢,大姐就是这样心软。”
宋嘉让直乐,问:“祖母,是不是二叔怕了我爹,才跑得老远去做官?”
“胡说八道。”宋老太太笑,“往哪儿做官是皇帝老子的安排。”
宋嘉让心胸开阔,他经常挨揍,也不觉着会有什么心理阴影,欢欢喜喜地吃过早饭,就准备去上学了。老太太还一个劲儿地念叨呢:“身上有伤,去学里可怎么坐那硬板凳呢,就在家里歇一日吧。”
宋嘉让哪里敢应,道:“不成不成,叫老爹知道,又得寻我的不是。今天表叔也一并去学里了,老太太、舅婆,你们好生歇着,我们放学就回来。”
宋老太太点了点头,马后炮地说一句:“不准出去吃酒啦。”
宋嘉让腿一软,如今再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吃酒了。
正好,小纪氏带着宋嘉语宋嘉诺来请安,三个男孩儿便一道去学里了。只是,小纪氏看宋嘉让的神色,怎么看怎么不善。
小纪氏早上才知晓儿子昨晚被打了,为了出去吃酒的事。小纪氏实在气得不得了,当着儿女的面便是一通报怨,说宋嘉诺:“你大哥没规矩惯了的,你怎么还跟着他去胡闹?他要去吃酒,就让他去!你跟着去做什么?看惹你父亲生气!”
宋嘉诺一五一十地说:“是秦峥哥哥请客呢。秦峥哥哥的功课是学里最好的,而且常常照顾我,我在学里也常常请教秦峥哥哥功课。还有阿嵘,我们都是好朋友。昨天还是大哥在父亲面前替我求情呢。”
小纪氏嫩白的指尖儿戳儿子眉心一记,道:“秦家峥哥儿是不错,你多跟他来往。你大哥没个正形,成日就知道打打杀杀,功课一塌糊涂,跟着他能学出什么好?”
宋嘉诺有些不乐意:“母亲不知道,学里同窗都喜欢大哥。”
小纪氏道:“去学里是为了学功课,别的都是虚的。等以后你金榜题名,人们也喜欢你,都恨不得跟你交往呢。”
宋嘉诺刚要说话,宋嘉语道:“我听娇姐姐说,秦家规矩可严了。你们这样吃酒,父亲都气得打你和大哥,峥哥哥肯定也受罚了呢。”
宋嘉诺没反驳,也没说别的。
小纪氏叹口气,命丫头传早饭来。秋晨微凉,宋老太太便令小纪氏与儿女用过早饭再去请安,省得冷风朔气地冻着。
其实,小纪氏有所不知,这事儿还是宋嘉言跟老太太提的,宋嘉言道:“二妹妹一入秋就穿上夹袄了,这几天又有些咳嗽,还有二弟也是小小年纪,早上天寒,不如让他们用过早饭再来请安呢。”
事关自己的小孙子,宋老太太一口便应了。
小纪氏忽而心下一动,脸上神色渐渐舒缓,见老太太没什么事,便温顺地告退了。
宋老太太微微叹了口气,辛老太太笑:“大姐怎么忽然叹起气来?”
“看老大媳妇这样,我就发愁。”姑嫂关系向来融洽,宋老太太本就没什么心机,也不大存得住话,叹道,“我跟永福命不好,亲娘早早过世了。到了我的让哥儿言姐儿这里,又是这样。”
辛老太太劝道:“大姐这是哪里话,我看外甥媳妇懂规矩有礼数,人也生得伶俐,还有语姐儿诺哥儿,个个都是好孩子。”
“孩子都是好孩子。”宋老太太没什么心机,却不缺阅历,“我自小在后娘手下过日子,这亲娘后娘的差别,我一眼就能瞧出来。你看刚刚让哥儿给她请安,她那张脸拉的,也不知让哥儿哪里碍着她的眼了。”说着,又叹了口气,“幸好我还活着呢,也能多照看两个孩子。”
辛老太太只得道:“让哥儿他爹也不是个糊涂的,大姐莫要担心。孩子转眼便是大人了,我听说城里人都成家早,让哥儿今年十二,转年也十三了,大姐给让哥儿相个好媳妇,便齐全了,以后小夫妻定能过好日子的。”
这倒是说到了宋老太太的心坎儿上,老姑嫂两个又欢欢喜喜地说起孩子的事来。宋老太太很惦记娘家子侄,对辛老太太道:“这三年笙哥儿筝姐儿守孝,笙哥儿好生念书,以后叫老大给笙哥儿弄个差事,孩子也就出息了。”
辛老太太道:“笙哥儿是个老实胚子,看他自己吧。他若是那块儿料,大外甥亏不了他,若不是那块儿料,也别去够自个儿够不着的东西。”
“看你说的。”宋老太太是个护短儿的,“我看笙哥儿就很好。”
两人正说着话,小纪氏去而复返,后面还跟着武安侯府的两个婆子,宋老太太倒是认得的,笑道:“这不是张妈妈、李妈妈吗?你们怎么有空来了?”
二人恭恭敬敬地行过礼,张妈妈笑道:“我家夫人吩咐奴婢们过来给老太太与舅老太太请安,今秋庄上送了些土物儿,夫人说送来些给老太太、舅老太太、姑娘、姑爷和哥儿、姐儿们尝个鲜儿。”
原本武安侯夫人与宋老太太是死不对眼的,宋嘉让宋嘉言的生母大纪氏生前没少受宋老太太的气,武安侯夫人一提起宋老太太,以往都是用“那乡下婆子”来代称。还是后来宋嘉让宋嘉言兄妹渐渐长大,有兄妹二人劝和着,如今两个老太太见面儿还能说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