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利箭已经被他硬生生了,只留下三个血洞,正血流如注,他脚步越来越慢,身后的火把和人声越来越近。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高大的人影骤然出现,阮良才眼中渗出血泪,挥刀“老子跟你”
“拼了”两个字还未出口,手中钢刀已被人夺去,那人声音低沉“是我。”
阮良才吐出大口的血,惨笑“我快死了。”
“我来晚了。”
那少年拉着他,絮絮叨叨的说话,说的他心乱如麻,那少年告诉他最迟“明晚”,他以为还有时间
探过阮良才身上的伤势,陈硕将人托在肩上“我带你走。”
阮良才一动不动任他施为,轻声问道“陈硕,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蠢”
陈硕没有说话,将步伐尽量放的平稳,向前疾行。
“我知道我们很蠢我知道的”
肩头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温热的液体滴在他的脖子上,流进领口,不知道是血还是泪。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就像是一场笑话我们拼尽全力,在你们眼里,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哈哈过家家”
他喘着笑着,哭着。
陈硕一声不吭的前行。
“我知道你对我们不满”阮良才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我们只想杀了梁王,只想让大家吃饱肚子”
“我知道我们蠢,我们没用我们什么都做不好我们就是一个笑话”
淌在陈硕脖子上的,流进他胸口的血越来越多,肩头的声音微弱的几乎分辨不出,断断续续“可我们活不下去啊我们活不下去
“我们不怕干活,哪怕一年四季面朝黄土背朝天,哪怕累死在地里,只要有口饭吃,有件衣服穿,我们就愿意,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一重重,一重重的税知府老太太生辰我们要给钱,知县老爷娶妾我们要给钱,保长死了爹,我们要给钱
“爹说,再熬两年,再熬两年换了新知县就好了
“后来,新知县来了,他被枷死在县衙外面
“说我们是刁民,说我们抗税寒冬腊月,我们连最后一床被子都当了给他们可我们是刁民
“新年那天,娘吊死在树上
“死之前,她跪在地上求了一夜的菩萨求菩萨让皇上派青天大老爷办了这草菅人命的知县老爷”
“青天大老爷没有来,只有你,拖着比自己还高的锄头,和我一起挖了坑,把她埋了”
他又开始笑,声音很低很微弱,喘气似的“我知道我蠢我什么都做不好
“可我,总要做点什么吧
“总要有人做点什么吧”
陈硕慢慢停下脚步,将肩膀上的人轻轻放下,半跪在地上,合上那双瞪得大大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