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听得脸色发白,几乎见不到一抹血色。“签签签,马上签。”
笔触颤抖,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纸上。
“哪位是于子夏?患者要求见你。”
“我是。”
严格按照无菌要求换好衣物,于子夏进入了抢救室。
透过那层透明的玻璃,那个倔强不愿轻易服输的女孩正安静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或许是头顶的光太过刺眼,陈钰意识残存,眼皮却沉重到不太能睁得开。
“她,来了吗?”
她的声音太小了,于子夏凑到嘴边才能听清一点。
泪眼朦胧,模糊视线,她努力憋回即将冲出眼眶的眼泪,平复心情,语气平静地轻轻回答她。
“她还在路上,你等等她好不好?”
陈钰感觉眼皮越来越沉了,眼泪无声无息顺着眼角滑落。
早知道让麻醉师多打些麻药了,她好疼啊。
“床头柜,有,一封信,请,帮我,交给她。”
心电监护仪数字开始下降,一屋子医护人员肉眼可见变得慌张。
“你不再等等她了吗?”
于子夏大脑一片空白,她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多留住她片刻。
“她……不……会,谢……谢”
陈钰话还没有说完,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警报声。
“除颤仪!快!”
于子夏失魂落魄地退出了手术室。
尽管所有医护人员尽了最大努力,但一条鲜活的生命仍然不打一声招呼,匆匆与众人告别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混着各种哭声喊声,于子夏瘫倒在地上。
她在等的人,在等她的人,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生命面前,一切原来是如此渺小。
作为曾经的同学朋友,二班所有同学身着黑衣,集体出席葬礼来送别这个十七年来与病痛疾病顽强斗争的姑娘。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在场哭得最凶的,要属薛林舟了,他顶着副黑色墨镜,靠在叶梦实肩头哭得要死要活,叶梦实感觉黑衬衫左肩好比在水里洗过了一遍湿。
自从陈钰去世后,谁都未再见过陈雨婷,整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包括这次的葬礼,于子夏左顾右盼寻了好久,也没见到人影。
葬礼流程走完,大部分人离开了,只有于子夏薛林舟一行算得上有些交情的人还留在墓地花园。
彼时,薛林舟的眼泪已经快流干了。比起常人,他表达喜怒哀乐的方式的确从小就
一目了然,但这次面对挚友去世,显然他也没刹住闸。
叶梦华头回见他掉眼泪,本以为是林志颖般的梨花带雨,没成想竟是屠洪刚似的摧枯拉朽,震天动地。
墓碑前,对着那张笑脸,叶梦华心里也忍不住再次愧疚自责。因为薛林舟的关系,自己以前对她浅浅抱有一段时间的敌意,现如今与生死比较起来,自己简直小气得不能再小气。
舒白与陈钰的接触更少,真正算起来,不过比普通同学好一点点的点头之交。面对身边一条生命的无常逝去,任何人心里都不会太好受。
于子夏更不必说,那天从医院出来后整个人憔悴了一圈。如果陈钰那天活着出了手术室,她们以后肯定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开玩笑的,现在也是。
天空飘起斜斜细雨,于子夏附身用手指擦去照片上的水滴,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