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私心是想要儿子继承他的好相貌,长大了会有很多姑娘芳心暗许。
那孩子会是什么性格?活泼还是沉稳?
未知,让人充满了期待感。
一切都完了,没有了,烟消云散,仿若一场梦,别院被烧毁小半,关雎院已经有些日子没住,里面并未有很多她用惯的东西,只有一副还未完成的绣品,绣绷子还在花窗前。
因为还没绣完,她就有了身孕,绣花太伤眼睛,他便禁止她再拿这些东西。
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他望着那副绣图发呆,似乎要把它盯出一个大洞。
“世子,您吃点东西吧,都已经快两天了,您这样不吃不喝,身体怎么挨得住。”
双福在苦苦哀求。
谢怀则却只觉得烦闷呱噪,这厮平时那么伶俐,怎么现在也不会看人眼色了。
“世子,您心里有气,打奴几下得了,要不,您让奴去给卫主子赔命,您别这么苛刻自己。”
他能做什么,什么叫苛刻,谢怀则只是在躺在这里,不想动弹,他感觉有些累,虽然自幼落得早慧神童的名声,可到底质疑的人比巴结的人更多,认为他会不会像伤仲永一般,小时看着好长大了了,别人说他学问好,考功名像是手到擒来。
可谁又能知道他四岁开始,为了练字,手握着笔,悬空在墙壁上习字,日夜背书不敢懈怠,但凡有一点想要贪玩偷懒,他亲娘就会泪眼汪汪,在他耳边絮叨,世子之位不保,他不争气,家产都会给了他大哥。
这些年他按部就班,好像一直都在往前跑,就没有一件,是自己真真正正想要做的事。
现在歇息下来,满心空荡荡的,就像是,很多事都好像没了意义。
“世子吃饭了吗?”
孟秋蝉在外面哭:“一直都没有,也不让妾身进去,双福在里面劝呢。”
沉默过后,便是门打开的声音,咚咚响起的,是大长公主的拐杖,大长公主也是一惊,看到了床上的谢怀则,万万没想到,她那意气风发的好孙儿,居然也有这么颓废的一天。
大长公主沉默片刻,在床边坐了下来,良久叹了一声:“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他哪样了?一个女人?
说的是他的窈窈吗?他的窈窈,他孩子的母亲,到了别人嘴里,就是四个字,一个女人?
真是,可笑。
这个人并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好祖母,他自小到大尊敬的人。
“她肚子里怀的,可是咱们谢家的孩子,你的第一个孩子,她去了,便是我,也痛心不已,这孩子原本还是在我身边伺候的,聪明伶俐。”
大长公主擦了擦眼泪:“你娘已经哭过好几回了,她就等着抱孙子呢,却是这个结局,谁也不曾想到,这孩子,居然是这么没福的,以她的身份,能有如今的地位,还能为你生育子嗣,已是天大的恩赐。”
恩赐?什么恩赐,迫她做妾,致使她无辜被牵连,被活活烧死的恩赐?
头一次,听着祖母的话,他很想冷笑。
“你以为我们,就不心痛,只有你一个人觉得难受?”
难道不是?她们心痛什么,心痛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是啊,那孩子到底是姓谢的,可有半分心痛她?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谁能不难过呢,可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的。”
是啊,接着过,难道他堂堂世子,还能追着他的窈窈而去,自此就要死要活吗?
“可你现在,不吃不喝,这个样子,如何不让家里人担心。”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没有力气,只是想要静一静,想要,想想很多事情。
大长公主甚至老泪横流:“我的孙儿,你一向都是很乖的,又乖又听话,把咱们家一力承担了起来,你是要为官做宰,是有出息的人。”
这么多年,他从未行差踏错一步,也从未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如此强烈要得到的欲望,只有她,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