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总管问:“你可知错?”
杜问兴立即跪下,说:“干爹,儿子知错了。”
“错在何处?”
“那天……那天娴妃娘娘让白猫撞翻了砚台,儿子被吓到了,没有及时去送娴妃娘娘回宫。”
大总管盯着杜问兴。
他发现了杜问兴在说谎。
他盯了一会儿,终究有点舍不得这个漂亮伶俐的干儿子。
他叹了口气,坐到太师椅上,说:“问兴,你知道吗,陛下还在做太子时,曾经养过一只名贵的猫。”
“猫?”杜问兴慢慢抬起头,“儿子并没有听说过。”
他敏锐地察觉到大总管态度的转变,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你没有听说过是正常的。”大总管缓声说,“陛下的这只猫,只养过几个月便没了,知道的人自然不多。”
杜问兴:“是。”
大总管说:“这只猫不太亲近人,也不肯让人抱,但陛下还是经常让它在寝宫里乱跑。陛下每次望向娴妃娘娘,就让我想到了,他当年的那只猫。”
纵容的、平和的态度,很难不让他联想到那只猫。
杜问兴陡然之间感到惊骇,他的尾椎骨蹿起一丝凉意。
大总管瞟了他一眼,没有再说。
杜问兴犹豫片刻,低声问:“干爹,那个传闻是真的吗?”
“什么传闻?”
“十三个妃嫔娘娘中,只有娴妃娘娘,是陛下亲自选的。”
大总管说:“自然是真的。”
杜问兴擦了一下额头。
炉子里的火光有些刺目,几乎要灼伤他的眼。
大总管看他有几分明白了,才说:“问兴,干爹知道你很聪明,也很懂审时度势。但是,在宫里,除了脑子活,还要消息灵通、谨慎小心,更不能随便怠慢任何一个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怠慢的人,在陛下心里是什么位置。”
杜问兴俯身应是,说:“多谢干爹提点。”
大总管“嗯”了一声,站起身,杜问兴立刻跟着站起来,殷勤地扶住他。
他们出了耳房。远远站在庭院里的两个小太监看见了,便回去煮茶。
“干爹。”杜问兴说,“今日送东西这事儿……还是让儿子替您跑腿吗?”
“你想去便去吧。”
杜问兴笑着献了几句殷勤,他们快走到库房时,杜问兴说:“干爹,陛下为什么要养一只不亲近人的猫?”
“上头人的事情,咱们哪里想得明白。”
“是。”
“不过,陛下最后抱到了那只猫。”
“怎么抱到的?陛下让人拴住了猫的脚?”
“不是。”大总管睇他一眼,“这就是你和陛下在气度上的区别了。”
“儿子自然比不得陛下龙章凤姿……”杜问兴说。
大总管露出追忆的神色,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笑了一下。
他说:“陛下诱哄了那只猫,让它主动扑到他怀里,到死也没有离开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