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苜直直看进他的眼睛里,轻声说:“反正。”接着又重复了一遍:“反正?”
江苜从没有像现在一样这么讨厌这两个字。它带着一种强烈的语气和逼迫感,还有希望被赞同的意识。
甚至还有一种不讲理的野蛮和黑白不分的黏着。
即使这两个字后面带的是丧失人性的恶毒和肮脏污秽的盘算,但好像这两个字一出口,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反正她已经疯了,我们这样不算欺负人。”
“反正她什么都不知道,报警也不会。”
“反正她都已经戴了环。。。”
因为她已经疯了。
反正她已经疯了。
所以就你们可以枉顾她的人权、意愿、尊严吗???
江苜的目光有一瞬间变得非常吓人,他的目光刺透十几年的光阴,扎进凌霄的眼睛里。
凌霄忍不住皱起了眉,在这样沉甸甸的注视下先虚了,他松开手站起来,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说:“我会把她送出国去接受治疗,再给她父母一笔钱,让他们每年可以去看她。”
“这样总可以了吧?”
江苜看着他,没再说话。
“那咱们的事怎么论?”凌霄在办公桌后椅子上坐下来,不怀好意得看着江苜。
江苜淡淡道:“咱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黄丽婷父母的退款应该已经到账了。”
退款?凌霄眉头一皱。他把周助喊了进来,周助当着他的面查了一下,果然昨天晚上收到了来自黄丽婷父母的退款。
他们把那笔钱退回来了,一分都没少。
周助出去后,凌霄这才看向江苜,眼睛微眯。合着江苜今天不是来服软的,是他妈专门来揍他的!
凌霄气极反笑,忍不住呵了一声,说:“你挺厉害啊。那么多钱,你是怎么做到让他们自愿还回来的?”
昨天江苜花了一个小时说服黄丽婷的父母,让他们把黄丽婷重新送回精神病院,这对江苜来说并不难。
因为昨天盛老提到,他向黄丽婷的父母提议他和院方共同承担黄丽婷的治疗费时,黄丽婷的父母犹豫了。
虽然他们最后还是拒绝了,但是江苜十分敏锐得抓住了这个点。
这个犹豫很重要,说明天秤在摇晃。
当时江苜就意识到,凌霄的钱在天秤的另一边算不上压倒性的筹码。
凌霄的那笔钱金额确实不小,但是天秤的两边也不是只有钱才可以当做筹码。
随着那笔钱而来的是对女儿的愧疚,以及面对江苜时良心的谴责。
并且昨天在黄丽婷的家,听着孩子的啼哭,江苜又想通了一些事。
黄丽婷的父母看似是生了一个儿子,其实本质上他们是在给黄丽婷生一个弟弟,一个他们死后可以继续照顾她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