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知接过柳怀寿递来的酒囊,仰头灌一口。
辛辣的酒入喉,一路灼烧他的唇、舌、喉、心,最后在他的胃里绽放一朵火花似的,叫他整个人倏地暖和起来。
“是哪家草药铺子还在高价卖?”
谢春风看秦不知以拇指腹抿去唇角酒渍,竟没来由一阵心动。
烈酒似是能缓解他的头疼,他看向她的眼又有光亮起来,星星碎碎,尤其好看。
谢春风赶紧问柳怀寿,引别的话题,掩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这是怎么了?
轮到她哪儿不对劲了么?
柳怀寿给秦不知收拾酒囊,想了片刻,问石斯年:“咱们前日去买东西的那家叫什么来着?”
“哪儿知道?也没个名字。”石斯年将烟枪缠好,又插回腰后,转头同谢春风道,“就是包香巷尽头,双开大门漆黑漆色儿那家。那家什么稀奇古怪的药草都有,多难找的货,掌柜的都能给你找来。”
谢春风道:“是那家?他们家的贲木草卖多少,你们可知道?”
柳怀寿道:“我那天看到他晒出来,多了一嘴问,店里的伙计说是一百两一钱。再往下,就千金难求了,湘地的贲木草属实是难找了。”
“一百两一钱,这么贵的东西,刘葵歌用得起?”
谢春风看着秦不知,见他双颊泛红,虽是因酒而泛红,但比刚才的煞白叫人看得顺眼了些,一颗心也可放下来。
“你怎么觉得她用不起?她不是带着二百两银子投奔白妈妈来的吗?”秦不知看着谢春风的眼睛,想要从那双眼里得知一些真相。
果然,谢春风的眼微微闪躲了一下,避开同他的对视,反问秦不知:“你还记得前夜,藏恩楼的肖如月用一小瓶东西想要将你迷昏么?”
怎么可能不记得,他那会儿因那股香味还出现了幻象,见着了一双血迹斑斑的鬼足。
这般想来,倒是跟如今端坐在对面的那个一样。
都是血迹斑驳。
“肖如月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一百两一钱,她给我那一小瓶,也不止一钱重了。”谢春风同秦不知道,又问石斯年,“要用贲木草香料防腐,像衣箱里那么大的孩子要用多大的量?”
石斯年道:“贲木草香料最好是要厚涂,同时封七窍的。那衣箱里的小姑娘这般大小的,没个两斤下不来。”
两斤,那可不就不是银子足够买下的了,得万两黄金了吧?
秦不知问谢春风:“你怀疑肖如月?”
谢春风道:“你难道不怀疑?我和你在刘葵歌房中,她怎么这么巧,挑那个时辰来?”
秦不知道:“白日里我给她提了个醒,叫她躲着点儿绥远,她是来跟我道一声谢的。我瞧她也不像是不感恩的人,这不,来给咱们葵歌姑娘的一些线索么?”
谢春风拧眉看他,“她手上也有贲木草香料,你就不觉得可疑?”
秦不知想了想,道:“她不是也说了,她叫人跟踪刘葵歌么?说不得是见刘葵歌去那没名儿的草药铺,打听她买了什么东西,也跟着买了一份呢?”
“你觉得不过是拒聘,这听音坊花楼众多,能去的花楼多了去了。肖如月这样在风月场所混得风生水起的妈妈,当真会因为刘葵歌不肯去她家而结下这样大的仇?”
秦不知奇怪道:“这有什么?我八岁时候被礼部四郎曹正文的儿子打了一拳,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每见他一次打他一次呢。再说了,同行如敌国,刘葵歌红了,肖如月嫉恨不是正常的事情么?”
谢春风不说话了,只是定定看着秦不知,微微蹙眉。
秦不知有些困惑。她怎的看起来一副生气了的样子?
他哪儿说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