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若愚感觉有点?不妙。
雨势颇大,山腰已经完全被潮湿的水雾笼罩,视野一片茫茫,除了手中长剑,再也看?不见其他事物。
柳惊霜的剑极快,迷蒙水雾中只看?得见一闪而?过的微弱剑芒,可那剑锋却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攻过来的那一刹,仿佛眼前的雨帘都被劈成了两截。
曹若愚丝毫不敢懈怠,他这?两年大有长进,用剑已不似从?前迟钝,多了许多自我感悟,扎实之余,亦不乏灵巧。
二人打得有来有回,互不相让。
苍穹之下,水雾之中,剑气昂扬,剑鸣激荡。山腰的静谧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热闹,和不可言说的复杂情绪。
曹若愚从?柳惊霜的剑中,感受到一丝困惑、怀疑和愠怒。他横剑于身前,挡下对方凌空一击,柳惊霜的脸陡然放大,雨水已经彻底打湿他的头发,连眼睫上都是。
就像哭过了一样。
曹若愚一愣,听见他喃喃低语:“真怪,我怎么从?你身上闻到了一丝故人的味道。”
柳惊霜后撤一步,收了剑,而?后走过来,拍了拍曹若愚的脸,他明显使了劲儿,曹若愚很快就闷声往后躲了躲:“你干什么打我?”
“打你?这?叫打你?”柳惊霜不依不饶地揪住他的衣襟,“就凭你长着这?张脸,我就该活剐了你。”
“啊?”曹若愚一头雾水,“你生什么气啊?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现在不太好了。”柳惊霜松了手,目光又落到对方身上,再由?那张茫然的脸,转到手上紧握的剑。
“你的剑好?像换了。”柳惊霜才发觉这?件事。先前在山洞,他不曾见过曹若愚拔剑,可那剑就算束于剑袋中,散发出的剑气也是不一样的。先前那把光辉璀璨,如初升朝阳,灿烂舒心,可现在这?把,剑气却是强烈许多,如日?高悬,邪祟不生。
曹若愚没有隐瞒:“是换了,因为明曙不是我的剑,是鬼主前辈借给我的剑,现在这?把才是我的。”
“你的?”
“嗯,从?锁春谷里带出来的。”
听到“锁春谷”这?三个字,柳惊霜骤然变了脸色:“谁给你的?”
“剑阁里的。”曹若愚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在谷里遇到一只小狐狸,它带我去的剑阁。”
“然后呢?”
曹若愚挠挠头,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剑灵的事情,但他觉得柳惊霜似乎很在意这?件事,就想着,剑灵就剑灵吧,柳惊霜活了一千多年,什么事没见过呢?
于是他道:“剑阁里有个剑灵,现在他就在我的剑里。”
柳惊霜愕然,声音忽地小了许多:“他长什么样?”
“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曹若愚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但蛮老成的,比我爹还像我爹。对了,他的眼睛,是鎏金色的。”
柳惊霜一愣,呢喃着:“鎏金色的……”
他念着念着,蓦然红了眼:“你,你那个剑灵,怎么不出来?”
“不知道,他很少出来,上次夜里边突然钻出来,给我吓死?了。”曹若愚想想都觉得后背发凉,柳惊霜“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他逗你玩吗?”
“不像,他可严肃了。”
“他有名字吗?”
“有,叫敏行。”曹若愚忽然笑了,“我小时?候在家的名字了,就叫敏行,我的剑就叫这?个,所以他也叫这?个。”
“敏行……”柳惊霜轻轻唤了一声,一滴热泪就从?眼角落了下来,“好?名字,好?名字。”
曹若愚听着这?声儿,感觉他有点?不对劲,但这?暗沉的夜里,他也看?不清对方表情,就好?心问道:“你怎么了?听你说话怎么——”
“没事。”柳惊霜闭上眼睛,沉声道,“你给我个时?间?,到时?候我自会带你们去夜城。”
“啊,哦,好?。”曹若愚没想到他话题转得这?么快,愣愣地答应了,柳惊霜便催着他快走,曹若愚都没想明白,就回到了竹屋。
满身是水,跟个落汤鸡似的。
曹若愚给自己贴了张除水符,烘干了自己,然后倒头睡了过去。他的剑闪过一丝光亮,很快又消失不见。
同样有些?烦恼的,还有薛闻笛。
不过困扰他的的问题只有一个。
“你怎么会是他舅舅?”
薛闻笛终于没忍住,侧过身,一脸严肃地问着孙雪华。对方依然很规矩地躺着,轻声回答道:“小鱼的母亲是我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