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绘心那边只是哭,哭得泣不成声。
“对不起航子,这么多年都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你付出太多了,是姐的错,是姐没早早意识到你不该扛这么多事儿的,你受苦了,姐知道你肯定委屈,谢谢,谢谢你还愿意原谅家里”
颜航闭上眼,听着宋绘心这样可怜的啜泣声,他一个男人还能有什么委屈放不下,他要求从来不多,无非就是自己付出能被接纳并感激,那就足够了,他甚至不需要宋绘心同样还给他多少,说穿了,小孩儿很虚荣,要个哄,要个夸,偶尔要块糖罢了。
“好了姐,你姑娘们都听着呢,别哭了,丢人。”颜航叹了口气,“家里面男人少,这些事儿我不扛谁扛,你不用自责了,好好上班吧,这边忙着,挂了。”
“航子,等等。”宋绘心吸了吸鼻子,“那个你是不是碰上我妈了?”
颜航这才用余光撇了一眼旁边讪讪的田飞兰,嗯了一声。
“你们好好聊聊啊,千万别说重话伤着彼此,都没有坏心思的,有什么话都好好说,行不行?”宋绘心哀求他。
“知道了。”颜航把电话挂了。
屋内短暂静了片刻,田飞兰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似乎也不大敢看颜航的眼睛,躲在角落低着头,没有平时嚣张咋呼的劲儿,颜航看了她一眼,还是不打算自己主动开口,他走出门,钟大丽还在门外等他。
“姐,孩子们都没事儿。”颜航说。
“那就行了。”钟大丽踩着她的拖鞋跺脚,“好好哄哄,小姑娘看见那恶心的画面,肯定吓坏了。”
“还行,姑娘们都没看见,多亏你来得及时。”颜航笑了笑。
“那可不,我收到你电话一路赶过来,跑得屁滚尿流的。”钟大丽拍拍他,转身就走,“行了啊,我回去了,外面怪热的。”
“谢谢大丽姐!”颜航朝她的背影喊,“周末来我家吃饭!”
钟大丽朝他挥挥手,背影跟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女侠似的。
颜航目送她背影走远,终于放松了心情,肩膀微垂,思考该联系谁把家里的窗户换了,顺便还得考虑给这一楼外头加装个防盗笼才安全。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刚开始联系窗户的事儿,就听见身后脚步声传来。
后背僵了僵,他认得那脚步,这个狗撵了似的急匆匆的动静,只能是田飞兰。
他的干妈。
“航子。”一只手试探着抚上他的后背,田飞兰比过去六年间任何一天都要温柔,甚至比颜航认识她这十九年里,任何一天都要细声细气。
“给个面子,跟干妈聊聊吧。”
“可以的吧,我就怕我哥看见你那位小马哥就跑,吸毒的见了警察,溜得比兔子还快。”虞浅说。
“我拜托小马哥穿便服伪装一下好了,离得远,没事。”颜航想了想说。
“还有吗?”虞浅问。
“剩下的,你就当我给你个建议,选择权我给你,不用非得听我的。”颜航叹了口气,“我的建议就是,不管这次虞深再说什么,你们之间都得彻底了断,像你说的,如果他想戒毒,你就让他去戒毒所,能不能戒掉,跟咱们没关系,以后也别再见;如果他不想戒毒想要钱,你也不用费劲的劝,撒手不管让他自生自灭就行,总之,你不能再因为他的一两句话就心软,就觉得对不起他下不了狠手,这种事情必须该断就断,不然以后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虞浅没有很快给出他的回答,仍是略略低头沉思,颜航感觉到他的手指尖冰冷,在他的手腕上轻轻蹭了蹭,然后与他五指相扣。
“我听你的。”虞浅小声说,“我说了我以后都专心靠着你,你说的肯定有道理,我乖乖听你的就是了。”
“真乖。”颜航轻轻一笑,在他的额头亲了亲,“别这么沮丧,明天见完最后一面,一切就结束了,你再也不用担心虞深会破坏咱们俩的幸福。”
“嗯。”虞浅惆怅地鼓起脸,吹了吹额前长发,依偎在颜航身上。
在漫长的时间里,虞浅都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胳膊举得久了,在空气中微微发抖,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应。
传来一声诡异的闷响时,虞浅还在琢磨是不是又打雷了,可是听着又不像。
很久,他终于觉得不大对劲,自我欺骗着始终不敢抬头,风吹在他后背上,冷汗岑岑得往外冒。
“哥?”虞浅哑着嗓子,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无人应他。虞浅很听颜航的话。
他不让看,那虞浅也就乖乖的不再看,后背抵着颜航的胸膛,虞浅侧过脸,埋在颜航胸前,一只手虚虚地拽着他胸前的衣服。
“颜小航。”虞浅声如一缕烟。
“在。”颜航搂着他的肩膀,拍着哄着。
“我哥死了吗?”虞浅问他。
颜航看了一眼楼下的马兴,马兴站在刚才虞深坠落的草丛边,蹲下身查看了一眼,最后仰起脸,冲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