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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来得不巧,正好就撞上了阎鸿昌被逼问的这一幕。但他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快死了,只想死前,最后冲阎鸿昌行一礼。
他家里穷,卢嘉琮一个饼子就让他记到现在,如果不是阎鸿昌收他进了陨日堡,他是长不到这么大的。
姚景曜脸上还挂着笑,断断续续道:“师父,我感谢你教养,但我下辈子……不要做你徒弟了。”
不止阎鸿昌看见了姚景曜的脸,所有人都看见了,至此,始作俑者为谁,再没有争议了。
歌月楼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这对师徒。
阎鸿昌颤抖着双手,提着姚景曜肩膀,把他提起来,怒道:“我不是让你别吃吗?你为什么要吃!你就这么想死?你想死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一刀杀了你。”
但姚景曜哪还能回答,脖子一歪,已然断了气。
阎鸿昌松手,姚景曜的尸体被他丢在地上。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像是又平静了下来,再睁眼时,眼里已经没有一丝情感了,道:“一切因你而起,既然这样,你也别活了。”
说罢,挥动长刀,径直朝谢夭而去。
第82章平生意(八)
刹那间刀光剑影,谢夭急速后撤,这时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剑鸣,而后是金属撞击之声,青云直接对上了阎鸿昌手中的刀,那刀弯折一下,又迅速弹回来,竟隐隐被撞出了一个豁口。
要知道这刀是用精钢打造,一击之下就隐隐变了形,阎鸿昌心中立刻警铃大作,一抬眼,正对上李长安冷冰冰的视线。
那种眼神冰冷地像是在看一个死人,阎鸿昌心里又是一紧。阎鸿昌到底是一代掌门,不过过了一招,便知道了李长安内力深浅,更觉得可怕,在千金台城门之时,短时间内爆发,他还可以跟李长安过招,但这时却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不过短短几天,修为境界怎么会进步如此之快?
这么想着,他飞速退开,目光在李长安和谢夭中间一转,好似明白了什么,这么快的修为长进,怕是谢白衣教了他不少。
眼见内力比拼不过,阎鸿昌转为攻心,先扰乱李长安心智再说,又是一刀过去,跟李长安对上兵刃之时,张嘴就要说什么。
谢夭刹那间心念如电,只见他手腕一转,三枚桃花瓣立刻飞了出去,咚咚咚三声闷响,分毫不差地点了阎鸿昌哑穴。
只见阎鸿昌被那三枚花瓣打得抖了三下,张了嘴,却只能发出嘶嘶的声响,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本来可以用内力冲破谢夭所点的穴道,但此时内力和精神全都集中在李长安的剑上,毕竟稍有不慎就可能死在李长安剑下,一时冲不开穴位,只能哑着。
阎鸿昌抬眼,冷冷冲谢夭呵了一声。
李长安见那三枚花瓣,眉头微微一皱,这时又听得谢夭一阵咳嗽,连忙回头看他:“谢桃花,你怎么样?”
谢夭没注意到李长安喊他的什么,也不知道此时自己身份早已摇摇欲坠,只觉得运功之时牵扯胸口伤口,一阵疼痛,移开手掌,只见手心满是鲜血。
他垂眸望着自己咳出来的血,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转变成笑意,把手一拢,背到背后,笑道:“没事。”
阎鸿昌见李长安此时心思不在自己心上,心道,留得青山在,便有卷土重来日,当即收了刀要跑,他身为一代掌门,轻功自然也高超无比,虽有旁人去追,但一时间竟完全追不上。
李长安看了眼阎鸿昌,又回头看谢夭,心下一横,就要朝谢夭走去,却见谢夭突然朝自己伸出手掌,让自己停步。
谢夭微弯着腰,似在喘息,道:“不用管我,此事是我心血所系,快去追。”又眼波一转,看向李长安。
那一眼似在恳求,李长安见不得这种眼神,尤其是谢夭用这种眼神,他咬了下牙,转身追出去。
一前一后两个人影跃出歌月楼,奔向远处,在月色下逐渐变成两个黑点,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谢夭才摊开手掌,把手心里的血用帕子擦了,又看看左手伤口,胡乱缠了一下。
歌月楼彻底安静下来,不,应该说整个千金台都安静了下来。
千金台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刻,身为赌坊青楼,晚上的千金台反而是最热闹,这样安安静静的,没有丝竹声欢笑声,只能听见风声的时刻,实在难得。
大战过后,每个人心里都有点怆然,说不清为什么。
兴许是好不容易活下来了,那种劫后余生的茫然,也兴许是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也见识了太多,先是卢嘉琮极其壮烈地赴死,再是师徒相杀,而后又是多年谜底浮出水面。
心口被种种情绪塞满了,于是只剩下怆然。
良久,有人开了个口子,叹道:“结束了么?”
这话还带着那么一点不可思议,有人回他道:“结束了,都结束了。”
“所以其实是陨日堡在后搞鬼,害得谢剑仙惨死,归云山庄被江湖误解多年。”一老者缓缓道,又叹道,“江湖上百年不出一个那样的风流人物,谢白衣剑仙,实在可惜。”
这话若是换了旁人来说或许会被反驳,但那老者头发胡子俨然已经全白了,看上去没有百岁也有九十,他活了这么久,确实没见过一个能超过谢白衣的了。
“归云山庄传承数百年,门规代代相传,我就说不可能会通敌。”
“谢白衣为何不做庄主呢?当年老庄主不是亲手将密令交与谢白衣之手么?若是他为庄主,或许便不会有这之后的许多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