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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几个人脚步声渐近,他也不起身开门,仍坐在屋檐下,笑道:“几位小友这个时候过来,可是要跟我这老头子一起喝点?”
李长安推开栅栏的门,几人走了进去。刘老这时回头看去,看见几人宛若雪人,心下一惊,又见李长安怀里还抱着一人,身上披着一件外衣,只露出半张脸。
那张苍白的脸让他陡然一惊,连忙站起身来,顾不得雪下得紧,几步冲了过来,叹道:“果然还是来了。”说着,并指连点了谢夭周身诸穴。
刘老点穴速度极快,点的又好像不是普通经络之穴,江问鹤竟然也一时没有看出他点的是什么穴道,心想,果然是剑宗的长老,不仅手速极快,对于人体穴道也自有自己的一套法门。略一沉吟,便要开口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
刚说了一个字,刘老便摆了摆手,道:“不必说了,我都知道。我把过他的脉象。”
听他如此说,江问鹤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在来之前,他对于归云山庄有大夫能治谢夭的病一事,还颇有怀疑,但目前看来,刘长老是有真本事的。
李长安垂下眸子,道:“这么说,长老早知他身份?”
刘老笑笑:“怎能不知呢?手一摸就摸出来了,老夫把别的脉象不行,把练过山庄内功之人的脉象,还是拿手的。更何况是他的。”说着,往屋内走去,一边走一边示意众人跟上,道:“孩子,你别怪我不告诉你,他自己都不告诉你,让我一个老头子怎么说呢?”
李长安没再说话,把谢夭放在床上。
刘老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谢夭,叹了口气,道:“命中有此一劫,归云山庄就是他的劫,真也说不准是福是祸。他一身内力从剑阵中修来,要化去那股淤堵真气,自然要用剑阵的法子。”
众人屏息凝神听着,都等着刘老吩咐。刘老转头对李长安道:“你师父飞花三十六剑的内息如何游走,你还记得吧?”
李长安点头道:“记得。”何止是记得,说是滚瓜烂熟也不为过。
刘老点点头,再看向谢夭,道:“好。你助他内息按此游走,我以他此身为剑阵,两相配合,便如他在剑阵中练剑一般。如果他能将那股内息吃下,便没事了。”
一直没说话的褚裕道:“会很凶险么?”
刘老捋了捋胡子,嘿嘿两声:“凶险至极啊。”
褚裕听完也没了反应,只一直紧紧盯着谢夭。
李长安闭上眼睛,轻声道:“他走到此,有什么时候是不凶险的呢?”再睁开眼,脸上表情沉静无比,道:“长老,开始吧。”
刘老点点头,又点了谢夭诸身穴道,喊了一声:“长安。”李长安眼神满是专注,按上谢夭左肩,内力倾泻而出,在脑子里把飞花三十六剑练了一遍又一遍,不敢有一步踏错,用自己的内力带着谢夭的游转全身。
刘老沉吟一声,双手齐下,手便似剑一般,双手连点,连射一百零八道真气,与人体穴道相合,方位与归云山庄的镇山剑阵也是一点不错,竟是将谢夭五脏六腑设为剑阵,他的真气即为一百零八柄镇山剑。
这其中门道,白尧只能偶尔看懂几个穴位之用,江问鹤听了刘老的解释,已然明白了这其中原理,但见他们亲自用来,还是觉得精妙无比。
神医堂于草药之类可谓是精通,但到底不修武功,自然也没有内力,对内力之事知之甚少。这时见了刘老,才知每门门派内功之中都有精妙法门,或许有可解百毒的精纯内力,也未可知。
褚裕看到一半,再看不下去,道:“我出去守着。”随即出了门,倚在门边,仰头看漫天白雪,纷纷而下,他一张嘴,吐出一串的白雾。
屋内,谢夭呼吸忽然急促起来,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额头上渗出冷汗。李长安心里一紧,眉头紧紧皱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夭的脸,刘老看都没看他,却已经感知到了他的情绪,道:“莫慌。”
说完,又是在谢夭身上点了好几下。这下没有解释,江问鹤也看不懂这几下意欲何在了。
刘老点完穴道并未收手,而是五指并拢为掌,暗自积蓄内力,道:“长安,你撤开吧。”
李长安点点头,把手撤开,手刚一离开他肩膀,刘老就一掌拍向谢夭胸口,道:“成败在此一举了。”
这一掌来得突然,所有人具是一惊。
还不及反应,只听得噗嗤一声,谢夭吐出一大口黑血,唇边,衣服,床上,地上,全是血迹。吐完血,又复躺倒下去,双眼紧闭,悄无声息,好像他从没有醒来过。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褚裕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雪花,瞪得眼睛都红了,屏住呼吸,静静听着屋里的动静。
所有人都安静地站着,所有人都在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一刻钟,李长安也觉得那像是一百年,久到他好像又把从出生到现在的人生,颠来倒去地过了一遍。一百年后,谢夭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是在说什么。
屋内气氛陡然松了,竟然让人想哭。
刘老长出了一口气,笑道:“这便好了。老头子手下总算没死人。”
江问鹤垂头笑起来,他这么多年心血,总算是把谢白衣救活了,怎么能不高兴?猛一放松下来,竟然感觉自己有点脱力,晃了一下,白尧连忙伸手扶住,低声道:“堂主?”
褚裕冲进屋里,眼睛一眨,茫然间才发现,大滴大滴的泪掉了下来。
李长安趴在床边,侧耳凑近谢夭嘴唇,仔细听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