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龄淡淡回道:“暂时没有。但我想很快就会有了吧。”
挂了电话,宁龄不急不慢地走进了这个五金店,不过几平米的店铺,从地上到铁柜,再到天花板都堆积着满满当当的电线和各种不知名不同用途的水管。
“买什么?”
正当宁龄晃神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个弓着身子,大约有六十多岁的老人站在了她的身后。
宁龄礼貌地冲着他打招呼:“请问您是王青吗?”
老人愣了愣,疑惑地打量着宁龄问道:“你是?”
说起来,23年前,王青全家住在了苏天实家的隔壁,但在苏天实发生失踪事件的前三个月,王青中了彩票,全家忽然移民,因此警方在走访的时候,并未得到王青这个关键人物的口供。
宁龄沉吟片刻,笑了笑道:“您还记得苏天实吗?”
“老苏?”王青眼里黯了黯,忽然道,“他还活着吗?”
“你已经知道苏天实坠海的事情了吗?”
王青顶了顶老花镜,继续问道:“你到底是谁?”
宁龄取出了警员证,对王青示意了一下,又道:“老人家你不必紧张,我今天来,只想了解一下苏天实当时的情况。当年,其实你是他最亲密的邻居,应该对他们家的了解会比别人多的多。”
王青点点头说:“说起来,老苏这人啊,性格孤僻,在清洁公司也没有什么朋友。但是跟我的关系确实好。你找我,还真是找对了。”
“只不过事情过了23年,对你们警方还有帮助吗?”王青疑惑道。
“会。你当时不止是他十年的邻居也是苏天实的朋友,因此你的话,对我来说都是帮助。”
王青招呼着宁龄往里走,里头摆着一个铁制圆茶几,他好不容易找了两把板凳,招呼着宁龄坐。自己又取了一只茶杯,倒了上一杯热茶,递给了宁龄,客气道:“警官,不好意思啊。我这五金店,环境不怎么好。”
铁艺吊扇在头顶咯吱咯吱地转着,宁龄环顾一周,又说:“我听说,当年你中的是大奖。”
老爷子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人就好投机倒把,也不知道那时候是不是走了狗、屎运,中了个五百万的大奖。然后,正好有个出国的机会,我们全家就移民到了加尼福尼亚,后来吧兜兜转转,我们又去了澳门。但是人吧,就是狗不改了吃屎,我依旧改不了好吃懒做的性格,很快又在澳门赌了起来,钱也差不多挥霍了……”
“后来……”王青欲言又止了会儿,又道,“老婆,孩子们都不认我了。我就一个人回到大陆了。”
宁龄点点头,王青有些感慨道:“现在回味起来,我当初能和老苏成为朋友,无非是狗肉朋友。我和他好赌又爱喝酒,每次喝酒就吹牛,吹着吹就还真以为是真的。而我只是运气比他好那么一点。中了奖,但是到了我这个光景,中的奖金也没了,妻离子散的,只剩下一个五金店了。”
“人啊,到了这个年纪才知道反省真的是晚了,可惜啊,现在他们也不会原谅我了。”
王青已经眉发花白,脸上皱纹沟壑横生,眼里更是有藏不住的惆怅,空洞的眼眸里徐徐溢出了泪滴:“老了老了,就话多了,警官你不要介意啊。”
宁龄微微一笑,接着问道:“苏天实好赌这件事,我们当时也做了调查。他确实有很多恶习。只是有一点,我一直有点困惑,他当时真的有外遇吗?”
王青笑了笑道:“老苏发生意外后的几年,我才听到了传闻,当时真是感到不可思议。他怎么可能跟一个女的殉情啊?”
“你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和老婆生了两个女儿,但是他的性取向和我们不一样。他确实外头有人,但绝对不是女人。”
王青的话让宁龄大跌眼镜,23年前,无论是宁龄的师父朱成继还是宁龄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即使,宁龄一直在怀疑朱成继和郑斐的这次坠海意外让人匪夷所思,但她也从未想过老苏的性取向的问题。
因此,这一刻,宁龄更加确定苏天实跟郑斐根本不是殉情。
“那么,他和两个女儿的关系如何呢?”宁龄追问道。
王青回想了好一会儿道:“我记得当时他的大女儿在上大学。他就给女儿找了一个对象,岁数有点大了。差不多要四十岁了,但是这个男人有钱啊,开宝马的,就喜欢他大女儿。那时候,苏天实还对我说,他要发财了,让我别跟别人说。”
“发财了?”宁龄有点讶然地看向王青。
王青叹了口气道:“苏天实要向那个男人收取巨额的聘礼,那时候苏天实欠了一屁股债。可还是很逍遥,听说是那个男的给了许多钱。”
“可是他女儿同意吗?”
“当然不同意啊,小妮子刚上大学不久,能同意吗?天天反抗,他爸就打啊。打了也不同意。最后他爸就走怀柔政策了,说是不让她嫁人,就先认识认识这个男人。”王青唏嘘感叹道,“那时候老苏的老婆阿凤天天在外打工,打工赚的钱还不够老苏败家。说起来,让女儿嫁给老男人这件事,阿凤坚决反抗了。你是不知道老苏看起来闷头不做声,但打起老婆那是一点也不留情。要不是我拦着,阿凤的眼睛就没了。”
宁龄神色越发阴沉,虽然当年她听到了不少苏天实这个男人的为人,但总是没有从王青口中所诉如此让她感到震撼。
“后来呢,苏则情真的同那个男人谈恋爱了吗?”宁龄继续追问道。
王青摇了摇头,又说:“老苏这个人贼啊,是真的贼,狠吧也是真的狠。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个男人强了女儿,然后趁机勒索了男人一大笔钱,说要是不给就送那男人去坐牢。男人害怕了,把老苏的债务都还光了。”
“这事啊,还是他酒醉的时候,不小心吐了真言。他说了他有两个女儿,还能卖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