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吩咐身边人:“去给他挑几身新衣裳,他肯定会喜欢。”
安恬君再一次踏入神庙大殿的屋檐下,沐浴在清浅淡香中。
他跪在蒲团上,虔诚拜伏,口中默念。
周围不见僧人踪影,只有门口守着的寥寥些人影,在清风下略微晃动。神像慈悲的面容隐匿在光线中,折射着混合了黄铜与黄金的光芒。
安恬君深深低着头,下巴拄在胸口,蜷成小小的一团,脑海里全是这些天里言笑晏晏的商公子。
商成渊唇边噙笑,双眼灼灼地直视他。
商成渊疑惑地歪头,望过来的视线无辜又充满好奇。
商成渊大笑的时候,眼角、眉梢,无处都在动,都在笑,是能感受到他真心实意地开心愉悦。
商成渊收敛神色时,面容年轻,却沉默而带有压迫感的,对着这样一副面孔,总能令人想到“天子”、“上神”一类威严的词来。
商成渊站在树下,漫不经心地提起下摆,眼睛上瞥。
……还有那天晚上,商成渊坐在他床头,握着他的手,烛火跃动,犹如一轮拉长的明月,柔和地照耀他的轮廓。
“恬君。”
那人会这样,把他的名字珍惜地含在嘴里,轻声唤他。
安恬君想着想着,肩膀一点点垂了下去。
他沉默地直起身,终于清晰地明白了自己初初懵懂的心,他竟是已然喜欢上不过相识半月余的商成渊。
他也曾欢喜地回忆细节,思索商成渊是不是和他一样,怀抱有相似的心意。
然而每当想到这里时,他脸色一白,怪物冰冷而火热的掌蹼落在他腰上,是无处可躲,挖不掉、剐不去的烙印。
烙得他浑身颤抖,只想去哪里好好地大哭一场。
像他这样的小坏蛋,又怎么能拉别人一起坏呢?
他连忙用袖子擦自己的眼睛,没擦干净,水珠还是像憋不住般用眼眶里涌出,他越擦越粗鲁,最后干脆不擦了,任凭眼泪直直往地上掉。
啪嗒几声。
少年迅速站起身,盯着地上那滩水渍,最后挪了挪蒲团,将它遮住。
最后,安恬君对着神像合掌,再次拜了拜,小声说:“今天是我不好,心不诚。下次来拜见您,一定是全心全意的。”说着,没忍住,又擦了擦眼泪。
当他再次抬起头,看见一张冰冷的面容在神像的后侧方,冷眼瞧他,着实把安恬君吓了一跳。
那人玄衣大袖垂地,长发不梳,顺滑地垂落肩侧。
长眉,敛目,看过来的一瞬间,安恬君甚至不知道,那是一个人,还是坛上的神像化为男子身,从祭坛上走了下来。
既如一尊雕像冰冷无情,又恍若一位悲天悯人的神仙。
看上去非富即贵。
这人一言不发,安恬君还以为是自己掉眼泪,惹得人家信徒生气了。
他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便转头匆匆往殿外走,身后没人叫住他,他松口气,脚下步伐加快。
没走几步,忽然顿住,想起来自己一个人来拜神像的目的。
是了,他是想不告而别的。
小猫咪又难过起来,他绕过僧人守卫,踩着一堵矮墙跳出神庙,一路朝着山下飞奔而去。
他……他那天真的感受到,怪物就在他身边!
怪物爬出了湖,真的找他来了!!!
安恬君来不及细想,先被巨大的恐惧攫住心神,让他喘不过气。
怪物在宫里,就乖乖地睡在湖底,而它一离开深宫,便能如此兴风作浪,哪都能去,说不定还会伤害他身边的人。
看来虚无的神镇不住它,只有天子,当今皇帝陛下能做得到!
保佑他……保佑他身边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