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的口张了合,合了又张,一连好几次,像是很难启齿的样子,最后一咬牙,才说了起来:“其实知道那件事的人并不少,只是大家都不愿意提及罢了!要不是我知道我活不了几天,我也不会对你说的,不过你既然现在和她结婚了,你也有权利应该知道。”
“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你就别绕来绕去卖关子了,要说就说,不说我这就走人!”他越是这么欲言又止,我就越想知道,只是故意这么想激他一激。
“哥哥上了亲妹妹,未婚夫知道后退了婚,妹妹羞愤自杀。”他没头没脑的就这么说了一句,向我摆摆手,“完了,你走吧!”
我被他说的瞠目结舌,半天才开口问道:“真的假的啊?这可不能乱开玩笑!哪个哥哥?不会是……金……金福吧?”
他朝我翻了个白眼,说了声“就是金福”便又倒在那张床上,过了几秒又忽然坐了起来,咬住嘴唇,犹豫再三,远比说这个秘密考虑的时间久,声音压得很低:“你不要太相信那个姓张的,他可不是真来旅游的,他和我……我那天晚上发现他和蔡军聊过微信,总之你自己一切小心吧,听我说,赶紧离开这里,离开虞家庄!”
无论是关于女鬼蔡英的,还是张合阳的,小飞虽然说的并不多,但其中的信息量实在太大,我一时半会根本消化不了,以至于我是怎么走出那间屋子的,又是怎么走进第二间屋子的都不知道。
我原本是抱着很大的希望看到张合阳的,没想到看见的却是金福的那个傻女儿。她跪在床上,双手反向交叉在身后,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绑着。她的双手努力地向上举,却只能将上半身压得很低,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两只惊恐的眼睛看向我。
我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再看时,她的那双眼睛又已重新变得空洞茫然。我忽然想起那天张合阳所说,还有惨死在柴房中的金福的老婆,心中一动,走上前去,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尽量温柔地对她说:“萌萌(她的名字),你别害怕,是你妈妈让我来救你的,你能听懂我说的,对吗?能的话你就点点头,好不好?”
我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我发现在我提及“妈妈”两个字的时候,她的眼神有了一丝变化,不再那么地虚无,而是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也许张合阳说的是对的,她果真只是在装傻,她究竟在害怕什么?
她显得很害怕,已经十几岁了,却像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我不停地一边用话语安慰她,一边轻轻地握住她反背在身后的小手,一点点地拉了回来。我又想到小飞说的那个秘密,暗暗叹息,真不知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家庭。在我的印象里,金福是那么老实,又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张合阳种种看似奇怪的行为,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
萌萌终于伏在我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的时间有限,不敢多做停留,直接就说她妈妈要我救她,我要怎么救?但不管我问什么,她就只是哭,急得我根本没有一点办法,有好几次都想直接丢下她离开,但最终还是狠不下那个心。
“这样吧,萌萌,你要听话,你的妈妈已经不在了,这里现在很危险,你要马上离开。你认识攸攸哥的家吧?去找攸攸哥的爸爸和妈妈,攸攸哥还有要紧的事,好不好?”金福家已经完蛋了,其实我也不知道爸妈现在怎么样,那个蔡军有没有为难他们,但毕竟他们在这个村子生活了几十年,总要比这里安全吧!
她虽然很小,但很聪明,哭喊着要妈妈,之后点头表示明白我的意思,我又安慰了她几句,这才拉着她的手向屋外走去。
“攸攸哥,你要去做什么?我一个人好害怕!”她走出屋子,外面仍然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别说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就算是个成年人,也是胆颤心惊。但我没有选择,我要抓紧时间去找小飞和张合阳的身体,而且我自己也不是自由之身。
“攸攸哥去救两个好朋友,萌萌乖哦,不害怕,路上小心点,别摔倒了,到攸攸哥家就没事了!”说着我脱下自己的那件破破烂烂、酸臭无比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一狠心就将她推入院中的风雨。
她立刻又跑了回来,拉住我的衣服,使劲摇晃着对我说:“攸攸哥,不要去,他们都是坏人,他们和大坏蛋都是一起的,你和萌萌一起逃,好不好?”
“……”鬼灵精,我无奈地再次将她推入雨中,看着她单薄瘦弱的小身板,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大门走去,我抽了抽鼻子,这才转身推开那间柴房。
整间柴房充满了腥臭的腐尸味,这要换作一个月之前,我肯定会吐的一塌糊涂,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那个女人的尸体已经腐烂得相当严重了,空中满是“嗡嗡嗡”的苍蝇,尸体上爬满了蛆虫。
我的目光并没有在它上面多作停留,而是死死地盯着另一个角落。
张合阳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原本清秀俊朗的脸庞已然完全失了神采,眼睛紧闭,双手双脚都被木枷钉在那堆柴垛上,腰间还锁着一条黑色的铁链。
他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看清是我后连连摇头:“你还回来做什么?快走!趁他们还没有发现,赶紧离开这里,再也不要来了!”他的身体因为说话太快而微微颤抖,腰间发出清脆的铁链声。
“我搬开这些树枝,你带着铁链冲出去吧!现在他们应该顾不上管你!”我快速简单地说了下眼下的形势,劝他趁机逃走,没想到他说的和小飞差不多,柴房里的只是他的魂魄,肉身同样被藏了起来,就算他现在逃走也没有什么意义。他反而竭力劝我趁机逃走,说不定还能摆脱女鬼的控制。
我直接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肉身藏在哪里,他说他也不知道,他也和小飞一样,一直都被关在这间柴房里。可能因为他有些道法,反而比小飞更惨,就连魂魄也被锁上了刑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