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乱乱的。
但李瑶柱听懂了,只叫他在屋里等着,自己下炕出去跟周氏说。
朱九拿了一双新的草鞋出来,里面缝了一层软布,针脚不算好,应该是他自己缝的,大小刚好跟李瑶柱的脚一样。
边上竹策看着周七郎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便嗤笑道:“你担心什么。今天你大哥确实上了牛车,但你就没发现,牛车上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话吗?他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竹策还有没说出来的,就他用眼睛看到的,因为张氏闹出来的这些事,从村子里出去干活的那些人,跟老三说话也少了,肉眼可见的生疏起来,但大家跟李瑶柱却依旧亲近,甚至是言语间的那种信任让竹策这个小机灵鬼都十分眼馋。
不被别人信任,就算是现在逞一时之能,以后的事情,怕是现在撅得多高,以后就得摔的多惨。
李瑶柱穿好鞋子出去,竹策就抱着胳膊跟上,也没忘了拉着周七郎出来,他昂着头,一副特骄傲的样子,仿佛自己是战斗力最强的那只五彩斑斓的小公鸡。
周氏一看李瑶柱出来,就有点发憷,周大郎也瞬间卡壳,不敢说话了。
“老四呢?”李瑶柱问。
那边大房福哥儿跑出来抱李瑶柱大腿,“八叔,四叔去给四婶爹娘送饭了。”
“恩。”李瑶柱点头,摸了摸福哥儿的脑袋,转头跟周氏说话,“四嫂,你担心爹娘饿着,那这份口粮我就叫爹娘出了,再叫老四一天送两趟。七郎机灵,跟着去县城能学不少东西,也听话,我会顾着他。但是,大郎是老三的帮手,跟七郎没关系。”
周氏脸白了白,她其实根本没想那么多,老三、老四、老八的,她根本没分那么清楚,这会子李瑶柱说清楚了,她转念一想,要是周七郎也能留下,那家里不就少了张嘴吃饭,那是好事,当即就不说什么了。
周大郎还想嚷嚷,叫周氏拉了把,也不说什么了。
李瑶柱身后,竹策很小声的凑到周七郎耳边说:“你看到没?柱哥儿说不管你大哥,就真的不管。这事儿也没有找柱哥儿的道理……”
“嗯。”周郎也总算听明白了,就是他大哥来李家跟老李家没关系,只跟老三有关系就是了。
这边刚说完话,李老太就招呼福哥儿进灶房。
因为昨儿个李瑶柱就是回来睡觉的,家里是好说歹说的叫他务必回来,可不能再住县城,家里都担心,所以李老太知道今天李瑶柱得回来,白天差不多晌午的时候,就把大骨头炖着了,用小火,咕嘟咕嘟冒一两个小泡那种,炖了大半天。
骨头汤没有多少油脂,颜色奶白奶白的,给李瑶柱舀一碗,又舀了一碗给周氏,两碗给上房那边,别的人就没了,等着吃饭吧。
剩下的骨头汤留出一部分,再剩下的才加了菜煮,再洒一把子盐,没别的酸甜苦辣味,但对于平日里吃油水不多的人家来说,这有点肉味的菜就是好菜。
李瑶柱喝了汤,溜达着去正房,身后竹策和周七郎跟着就跟两个门神似的。
朱九去帮着整理柴火去了,这几天老李家几乎是天天置办酒席,粮食、菜什么的用的多,柴火也用的不少,好在村里来帮忙的人家也多,有些进山砍柴的,回村路过老李家还会顺手给些柴火。
就是这些柴火没整理,张牙舞爪的树枝、树根什么的,得弄得整整齐齐的,不然灶膛里面都塞不进去,朱九回来没多久就忙活这个。
正房屋里,李老头满面红光的坐着,老大作陪,里正他们已经到了,一是商量活计安排的事情,这个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速度就特别快了,基本上老大那边把记录下来的一条一条的说一遍,这边大家就给捋顺了。
李瑶柱进屋的时候,正巧说起一个活计。
“说是捉了两只野鸭,不知道该怎么吃。这东西有股子腥味,毛也多,我当时也觉得不好整治,但还是接了这个活计,回来咱们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把这个事儿给解决了。那边愿意给二十文,数目不小。”老大极为温和地说着。
二十个大钱,确实不少,这也能看出来人家不差钱,是真的想把野鸭料理的好吃一些。
李瑶柱盯着老大看。
村子这边没见过野鸭,就是有也早就被捉了吃了,大家都穷得很,有肉吃就不错了,哪里会讲究口味,拔毛煮煮就行,舍得多放点盐的人家都不算多,更别说仔细烹饪。
不过李瑶柱怀疑,老大之所以接下这个活,很有可能他自己以前吃过料理的好的野鸭。
对于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来说,什么野味料理不了,人家都是专门养着厨子,大厨房、小厨房多得是的。李瑶柱不知道老李家以前是什么样的,但他就是觉得,老大肯定知道野鸭怎么料理好吃。
老大这会子没说话,显然要跟大家讨论,再找合适的机会自个儿透露一二。
不过李瑶柱眼珠转了转,他其实也知道鸭如何料理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