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太太重新夺回木槌,嘶哑开口,“李韵宁抢了你,我怪你,怪李韵宁;你没尽责任,我不怪你。我从未告诉你生下了柏南,怪你什么呢。”她一下下敲击木鱼,敲得霍淮康锥心刺骨,“柏南报复了叶嘉良,报复了李韵宁,没遗憾了。人死灯灭,尘归尘土归土,你以后,别再来。”
一拳棉花,一拳冰,叶太太越是不悲不喜,霍淮康越是无从发泄,无从偿还,沉甸甸压在胸口,“菱花,回老家吧。寺庙晨钟暮鼓,日子太清苦了。”
叶太太背对他,不言不语。
良久,他黯然离去。
一进老宅大门,霍夫人坐在柿子树下,等他。
四目相视,他猜到什么,走过去。
“签了吧。”一支笔,一封离婚协议书。
红彤彤的柿子晾在窗台上,这一年冬,太荒芜,太惨烈,一切都结束了。
霍淮康没挽留,签了名字。
“你清楚什么也不缺,可结婚时,老宅是破败的瓦房,你用嫁妆重建装修,贴补了霍家,老宅应该是你的。”
“扶持你,我心甘情愿,你一没求我,二没逼我,是亏,是孽,我自食苦果。爱情,婚姻,人生,一场豪赌,有赢就有输,我李韵宁输得起。”霍夫人缓缓起来,“何况,我青春耗在你身上,你青春不是也耗在我身上吗,又谈什么补偿与亏欠?”
霍淮康眼眶泛红,“韵宁,其实我。。。”
“周三上午,民政局。”霍夫人打断他,甩下这句,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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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杳一连数日,睡得不安宁。
每每睁眼,枕头湿的。
她呆滞望着天花板,夜色笼罩,波浪的月光,一浪浪荡漾。
耳畔是霍时渡绵长的呼吸。
“哥哥。”她唤他。
他迷迷糊糊,搂住她,“做噩梦了?”
“我想去一趟木楼。”
霍时渡也睁眼。
“草莓开花了,带礼礼瞧瞧。”纪杳偎在他怀中。
他晓得,她心里不是滋味。
叶柏南没举行葬礼,她顾虑霍夫人的颜面,更不敢去墓园祭拜,不免惦记着。
“你不怕?”
“哥哥去吗。”她仰头。
他吻她眼尾,“我怕。”
纪杳一愣,“你怕?”
“不过,你想去,我舍命陪你。”他一本正经。
霍时渡提前安排了佣人清理卫生,去木楼那天,是3月29日。
距离礼礼的百日宴还有六天。
“礼礼,这是大伯父。”霍时渡指着叶柏南的遗照,“伯父文武全才,是商界巨鳄,礼礼长大和伯父一样厉害。”
礼礼一双漂亮的杏眼眯成月牙儿,挥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