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吞噬一切痕迹,余留的灰烬和粉末也分辨不出是骨还是建筑物的残骸。
商量过后,他们把对方工位上的东西整理妥帖,放进黑木盒里,由遗属带走。
目暮警官开车去接人,全程少年都低头缄默不言,分辨不出表情。
警视厅那天人很多,因为前不久的爆炸案牵涉甚广,当时尚未退休的警视总监都专程过来慰问牺牲警察的遗属。
他把人暂时交给佐藤美和子,便去自己办公室拿抚慰金等后续问题的承办文件。
谁知刚返回大厅就听见动静,向声源处看去,入眼只见骚乱的人群和散落一地的杂物。
谁都没想到一直沉默的少年会在接过警视总监手中遗物那刻骤然爆发,直接将人按到在地。
目暮十三脑内轰然一炸,两步挤开尚未反应过来的人群,从后面将少年控制在怀里,挡住了他攥紧不知要挥出第几下的拳头。
在他的呵声里周围警员才如梦初醒,等他终于安排完后续处理,稳定下局面,才忽得发现被自己牢牢拦在怀里的人在发抖。
没哭,也没再有动作,只是在抖。四下重归寂静,于是他听见对方喃喃。
“。。。。。。还给我,还给我。”
“把哥哥还给我。”
声音很轻、很小。近乎呓语。
却歇斯底里,锥心刺骨。
——*几百米外,灯影错落。
金发女人戴着一副平光镜,在能以“咒具”命名的镜片下,一切无处遁形。
她透过眼镜的镜片,看见了一个自己本无法窥探的世界。
对面少年殷红的那只眼下浮出曲线秀美的咒纹,似一朵倒立的莲花。
色彩浮动,它似努力吸取着生命力,却在每一次快要变至如血嫣红时被无形的力量压制,重归暗淡。
贝尔摩德暗暗揣测:波本知道吗?
知道自己严加看管、控制的小情人那具漂亮皮囊精心包裹之下,是个暴戾恣睢的怪物。
青黑与殷红交织的火焰般的色彩像是童话故事里被迫纳入体内的魂魄,挣扎着想从少年体内逃出,又挣脱不开监牢。
从几十余年前,金发女人的命运就和那个以乌鸦为标志的组织牵丝扳藤。她深入乌鸦心脏之中,见过不少诅咒师乃至咒术师。
但无论哪一个,都没有同他这般气息的咒力。
凝视太久,好似都要被这些铢积寸累的阴冷血腥拉入无光的深海。
简直不像任何一个咒师,反而像——
“你们找的人也太弱了。”用鞋尖踢了踢地上仰面躺倒的身躯,松田伊夏的笑容在黑红咒力下诡谲阴鸷,带着不加掩饰的傲气。
“我以为你应该不至于和这种人合作?”
贝尔摩德声音沙哑而性感:“没办法,说到底不过是份仅一晚上时限的工作。莫非甜心你有更合适的人选?”
“有啊。”嘴唇张合间,寒光在猩红舌面上一闪而过。异色眼眸随之弯出弧度,“不过我可不要主动凑过去。先见个面,需要的话就带着足够诚意来试一试。”
他眉眼张扬:“我会给你们留邀请的机会。”
贝尔摩德笑起来。
她一向讨厌自视甚高的人,因为这类人通常没什么本领又愚蠢。
但少年全然不同,显然不在此之列。他不是什么腐烂的苹果,是伏击在红色清甜外壳之下的毒蛇。